吐蕃，在長安之西八千里，本西羌之地。其種落莫知所出，或云南涼禿發利鹿孤之後。利鹿孤有曰樊尼，及利鹿孤卒，樊尼尚幼，弟傉檀嗣位，以樊尼安西將軍。後魏神瑞元年，傉檀西秦乞佛熾盤所滅，樊尼招集餘衆，以投沮渠蒙遜，蒙遜以臨松太守。及蒙遜滅，樊尼乃率衆西奔，濟黃河，逾積石，於羌中建國，開地千里。樊尼威惠夙著，羣羌所懷，皆撫以恩信，之如市。遂改姓窣勃野，以禿發國號，語訛謂之吐蕃，其後孫繁昌，侵伐不息，土宇漸廣。歷周及隋，猶隔諸羌，未通於中國。其國人號其王贊普，相論、論，以統理國。無文字，刻木結繩約。雖有官，不常厥職，臨時統領。征兵用金箭，寇至舉烽燧，百里一亭。用刑嚴峻，罪剜眼鼻，或[05809]皮鞭鞭之，但隨喜怒而無常科。囚人於地牢，深數丈，年方出之。宴異國賓客，必驅牦牛，令客自射牲以供饌。與其臣下一年一盟，刑羊狗獼猴，先折其足而殺之，繼裂其腸而屠之。令巫者告於天地山川日月星辰之神云：「若心遷變，懷奸反覆，神明鑒之，同於羊狗。」年一盟，夜於壇墠之上與衆陳設肴饌，殺犬馬牛驢以牲，咒曰：「爾等咸須同心戮力，共保我家，惟天神地祇，共知爾志。有負此盟，使爾身體屠裂，同於此牲。」其地氣候寒，不生秔稻，有青稞麥、褭豆、麥、喬麥。畜多牦牛豬犬羊馬。有天鼠，狀如雀鼠，其如貓，皮可裘。多金銀銅錫。其人或隨畜牧而不常厥居，然頗有城郭。其國都城號邏些城。屋皆平頭，高者至數十尺。貴人處於氈帳，名拂廬。寢處汙穢，絕不櫛沐。接手飲酒，以氈盤，撚鋋碗，實以羹酪，並而食之。多羱羝之神，人信巫覡。不知節候，麥熟歲首。圍棋陸博，吹蠡鳴鼓戲，弓劍不離身。重壯賤老，母拜於，倨於父，出入皆少者在前，老者居其後。軍令嚴肅，每戰，前隊皆死，後隊方進。重兵死，[05810]惡病終。累代戰沒，以甲門。臨陣敗北者，懸狐尾於其首，表其似狐之怯，稠人廣衆，必以徇焉，其俗恥之，以次死。拜必兩手據地，作狗吠之聲，以身再揖而止。居父母喪，截發，青黛塗面，衣服皆黑，旣葬卽吉。其贊普死，以人殉葬，衣服珍玩及嘗所乘馬弓劍之類，皆悉埋之。仍於墓上起室，立土堆，插雜木祠祭之所。貞觀八年，其贊普棄宗弄讃始遣使朝貢。弄讃弱冠嗣位，性驍武，多英畧，其鄰國羊同及諸羌並賓伏之。太宗遣行人馮德遐往撫慰之。德遐，悅。聞突厥及吐谷渾皆尚公主，乃遣使隨德遐入朝，多賫金寶，奉表求婚，太宗未之許。使者旣返，言於弄讃曰：「初至國，待我甚厚，許嫁公主。會吐谷渾王入朝，有相離間，由是禮薄，遂不許嫁。」弄讃遂與羊同連，發兵以擊吐谷渾。吐谷渾不能支，遁於青海之上，以避其鋒。其國人畜並吐蕃所掠。於是進兵攻破党項及白蘭諸羌，率其衆十餘萬，頓於松州西境。遣使貢金帛，雲來迎公主。謂其屬曰：「若國不嫁公主與我，卽當入寇。」遂進攻松州，都督韓威輕騎覘賊，反所敗，邊人[05811]擾。太宗遣吏部尚侯君集當彌道行營總管，右領軍將軍執失思力白蘭道行軍總管，左武衛將軍牛進達闊水道行軍總管，右領軍將軍劉蘭洮河道行軍總管，率步騎五萬以擊之。進達先鋒自松州夜襲其營，斬千餘級。弄讃懼，引兵而退，遣使謝罪。因復請婚，太宗許之。弄讃乃遣其相祿東贊致禮，獻金五千兩，自餘寶玩數百。貞觀十五年，太宗以文成公主妻之，令禮部尚、江夏郡王道宗主婚，持節送公主於吐蕃。弄讃率其部兵次柏海，親迎於河源。道宗，執婿之禮甚恭。旣而嘆國服飾禮儀之美，俯仰有愧沮之色。及與公主國，謂所親曰：「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國者，今我得尚唐公主，幸實多。當公主築一城，以誇示後代。」遂築城邑，立棟宇以居處焉。公主惡其人赭面，弄讃令國中權且罷之，自亦釋氈裘，襲紈綺，漸慕華風。仍遣酋豪弟，請入國學以習詩、。請中國識文之人典其表疏。太宗伐遼東還，遣祿東贊來賀。奉表曰：「聖天平定四方，日月所照之國，並臣妾，而高麗恃遠，闕於臣禮。天[05812]自領百萬，度遼致討，隳城陷陣，指日凱旋。夷狄才聞陛下發駕，少進之間，已聞國。雁飛迅越，不及陛下速疾。奴忝預婿，喜百常夷。夫鵝，猶雁，故作金鵝奉獻。」其鵝黃金鑄成，其高七尺，中可實酒斛。十年，右衛率府長史王玄策使往西域，中天竺所掠。吐蕃發精兵與玄策擊天竺，破之，遣使來獻捷。高宗嗣位，授弄讃駙馬都尉，封西海郡王，賜物千段。弄讃因致于司徒長孫無忌等云：「天初卽位，若臣下有不忠之心者，當勒兵以赴國除討。」並獻金銀珠寶十五種，請置太宗靈座之前。高宗嘉之，進封賓王，賜雜彩千段。因請蠶種及造酒、碾、磑、紙、墨之匠，並許焉。乃刊石像其形，列昭陵玄闕之下。永徽元年，弄讃卒。高宗之舉哀，遣右武候將軍鮮于臣濟持節賫璽吊祭。弄讃早死，其孫繼立，復號贊普，時年幼，國皆委祿東贊。祿東姓蒆氏，通典卷一九〇、寰宇記卷一八五作「薛氏」。雖不識文記，而性明毅嚴重，講兵訓師，雅有節制，吐蕃之並諸羌，雄霸本土，多其謀。初，太宗旣許降文成公主，贊普使祿東贊來迎，召顧問，進對合旨，太宗禮之，有異諸[05813]蕃，乃拜祿東贊右衛將軍，以瑯邪長公主外孫女段氏妻之。祿東贊辭曰：「臣本國有婦，父母所聘，情不忍乖。且贊普未謁公主，陪臣安敢輒娶。」太宗嘉之，欲撫以厚恩，雖奇其答而不遂其請。祿東贊有五人：長曰贊悉若，早死；次欽陵，次贊婆，次悉多干，次勃論。及東贊死，欽陵兄弟復專其國。後與吐谷渾不和，龍朔、麟德中遞相表奏，各論曲直，國家依違，未與奪。吐蕃怨怒，遂率兵以擊吐谷渾。吐谷渾敗，河源王慕容諾曷缽及弘化公主脫身走投涼州，遣使告急。咸亨元年四月，詔以右威衛將軍薛仁貴邏婆道行軍總管，左衛員外將軍阿史那道真、右衛將軍郭待封副，率衆十餘萬以討之。軍至非川，吐蕃將論欽陵所敗，仁貴等並坐除名。吐谷渾全國盡沒，唯慕容諾曷缽及其親信數千帳來內屬，仍徙於靈州。自是吐蕃連歲寇邊，當、悉等州諸羌盡降之。上元年，進寇鄯、廓等州，殺掠人吏，高宗命尚左僕射劉仁軌往洮河軍鎮守以禦之。儀鳳年，命中令李敬玄兼鄯州都督，往代仁軌於洮河鎮[05814]守。仍召募關內、河東及諸州驍勇，以猛士，不簡色役。亦有嘗任文武官者召入殿庭賜宴，遣往擊之。令益州長史李孝逸、巂州都督拓王奉等發劍南、山南兵募以防禦之。其年秋，敬玄與工部尚劉審禮，率兵與吐蕃戰于青海。官軍敗積，審禮沒于陣，敬玄按軍不敢救。俄而收軍却出，頓于承風嶺，阻泥溝不能動，賊屯於高岡以壓之。偏將左領軍員外將軍黑齒常之率敢死之士五百人，夜斫賊營，賊遂潰亂，自相蹂踐，死者百餘人。敬玄遂擁衆鄯州，坐改衡州刺史。往劍南兵募，於茂州之西南築安戎城以壓其境。俄有生羌吐蕃鄉導，攻陷其城，遂引兵守之。時吐蕃盡收羊同、党項及諸羌之地，東與涼、松、茂、巂等州相接，南至婆羅門，西攻陷龜茲、疏勒等四鎮，北抵突厥，地方萬餘里，自、魏已來，西戎之盛，未之有。高宗聞審禮等敗沒，召侍臣問綏禦之策，中舍人郭正一曰：「吐蕃作梗，年歲已深，命將興師，相繼不絕。空勞士馬，虛費糧儲，近討則徒損兵威，深入則未窮巢穴，望少發兵募，且遣邊，明烽堠，勿令侵抄。使國用豐[05815]足，人心葉同，寬之數年，可一舉而滅。」給中劉齊賢、皇甫文亮等皆言嚴守之便。尋而黑齒常之破吐蕃將贊婆及素和貴於良非川，殺獲千餘級，吐蕃遂引退。詔以常之河源軍使以鎮禦之。儀鳳四年，贊普卒，其器弩悉弄嗣位，復號贊普，時年八歲，國政復委於欽陵。遣其臣論寒調傍來告喪。且請和。高宗遣郎將宋令文入蕃會葬。永隆元年，文成公主薨，高宗遣使吊祭之。則天臨朝，命文昌右相韋待價安息道總管，安西都護閻溫古副。永昌元年，率兵往征吐蕃，遲留不進，待價坐流繍州，各本原作「浦州」，據本書卷六則天紀、卷七七韋挺傳、通鑑卷二〇四改。溫古處斬。待價素無統禦之才，遂狼狽失據，士卒饑饉，皆轉死溝壑。明年，命文昌右相岑長倩武威道行軍總管以討吐蕃，中路退還，軍竟不行。如意元年，吐蕃首領曷蘇率其所屬並貴川部落請降，則天令右玉鈐衛將軍張玄遇率精卒萬充安撫使以納之。師次渡水，曷蘇泄，本國所擒，有首領昝捶率羌蠻部落八千餘人詣玄遇內附。玄遇以其部落置葉川州，以昝捶刺史。仍於度西山勒石紀功[05816]而還。長壽元年，武威軍總管王孝傑破吐蕃之衆，克復龜茲、于闐、疏勒、碎葉等四鎮，乃於龜茲置安西都護府，發兵以鎮守之。萬歲登封元年，孝傑復肅邊道總管，率副總管婁師德與吐蕃將論欽陵、贊婆戰於素羅汗山。官軍敗績，李傑坐免官。萬歲通天元年，吐蕃四萬衆奄至涼州城下，都督許欽明初不之覺，輕出按部，遂遇賊，拒戰久之，力屈賊所殺。時吐蕃遣使請和，則天將許之；論欽陵乃請去安西四鎮兵，仍索分十姓之地，則天竟不許之。吐蕃自論欽陵兄弟專統兵馬，欽陵每居中用，諸弟分據方面，贊婆則專在東境，與中國鄰，十餘年，常邊患。其兄弟皆有才畧，諸蕃憚之。聖歷年，其贊普器弩悉弄年漸長，乃與其臣論巖等密圖之。時欽陵在外，贊普乃佯言將獵，召兵執欽陵親黨千餘人，殺之。發使召欽陵、贊婆等，欽陵舉兵不受召，贊普自帥衆討之，欽陵未戰而潰，遂自殺，其親信左右同日自殺者百餘人。贊婆率所部千餘人及其兄莽布支等來降，則天遣羽林飛騎郊外迎之，授贊婆輔國將軍、行[05817]右衛將軍，封德郡王，優賜甚厚，仍令領其部兵於洪源谷討擊。尋卒，贈特進、安西都護。久視元年，吐蕃遣其將趨莽布支寇涼州，圍逼昌松縣。隴右諸軍州使唐休璟與莽布支戰於洪源谷，斬其副將人，獲首千五百級。長安年，贊普率衆萬餘人寇悉州，都督陳慈與賊凡四戰，皆破之，斬首千餘級。於是吐蕃遣使論彌薩等入朝請求和，則天宴之於麟德殿，奏百戲於殿庭。論彌薩曰：「臣生於邊荒，由來不識中國音樂，乞放臣親觀。」則天許之。於是論彌薩等相視笑忭拜謝曰：「臣自投聖朝，前後禮數優渥，得親觀奇樂，一生所未。自顧微瑣，何以仰答天恩，區區褊心，唯願家萬歲。」明年，遣使獻馬千匹、金千兩以求婚，則天許之。時吐蕃南境屬國泥婆羅門等皆叛，贊普自往討之，卒於軍中。諸爭立，久之，國人立器弩悉弄之棄隸蹜贊贊普，時年七歲。中宗神龍元年，吐蕃使來告喪，中宗之舉哀，廢朝一日。俄而贊普之祖母遣其臣悉薰熱來獻方物，其孫請婚，中宗以所養雍王守禮女金城公主許[05818]嫁之。「守」字各本原作「宗」，據御覽卷七九八、冊府卷九七九改。自是頻歲貢獻。景龍年十一月，遣其臣尚贊吐等來迎女，中宗宴之於苑內球場，命駙馬都尉楊慎交與吐蕃使打球，中宗率侍臣觀之。四年正月，制曰：聖人布化，用百姓心；王者垂仁，以八荒無外。故能光宅遐邇，裁成品物。由是隆周理歷，恢柔遠之圖；強乘時，建和親之議。斯蓋御宇長策，「御」字各本原無，據御覽卷七九八、唐大昭令集卷四二補。經邦茂範。朕受命上靈，克纂洪業，庶幾前烈，永致和平。睠彼吐蕃，僻在西服，皇運之始，早申朝貢。太宗文武聖皇帝德侔覆載，情深億兆，思偃兵甲，遂通姻好，數十年間，一方清凈。自文成公主化往，其國因多變革。我之邊隅，亟興師旅，彼之蕃落，頗聞雕弊。頃者贊普及祖母可敦、酋長等，屢披誠款，積有歲時，思托舊親，請崇新好。金城公主，朕之少女，豈不鐘念，但人父母，志息黎元，若允乃誠祈，更敦和好，則邊土寧晏，兵役服息。遂割深慈，國計，築茲外館，聿膺嘉禮，降彼吐蕃贊普，卽以今月進發，朕想自送于郊外。中宗召侍中紀處訥謂曰：「昔文成公主出降，則江夏王送之。卿雅識蕃情，有安邊之畧，可朕充吐蕃使。」處訥拜謝，旣而以不[05819]練邊固辭。上令中侍郎趙彥昭充使。彥昭以旣充外使，恐失其權寵，殊不悅。司農卿趙履溫私謂之曰：「公國之宰輔，而一介之使，不亦鄙乎？」彥昭曰：「然計將安出？」履溫因陰托安樂公主密奏留之。於是以左衛將軍楊矩使焉。其月，帝幸始平縣以送公主，設帳殿於百頃泊側，引王公宰相及吐蕃使入宴，中坐酒闌，命吐蕃使進前，諭以公主孩幼，割慈遠嫁之旨，上悲泣歔欷久之。因命從臣賦詩餞別，曲赦始平縣辟罪已下，百姓給復一年，改始平縣金城縣，改其地鳳池鄉愴別里。公主旣至吐蕃，別築一城以居之。睿宗卽位，攝監察御史李知古上言：「姚州諸蠻，先屬吐蕃，請發兵擊之。」遂令知古征劍南兵募往經畧之。蠻酋傍名乃引吐蕃攻知古，殺之，仍斷其屍以祭天。時張玄表安西都護，與吐蕃比境，互相攻掠，吐蕃內雖怨怒，外敦和好。時楊矩鄯州都督，吐蕃遣使厚遺之，因請河西九曲之地以金城公主湯沐之所，矩遂奏與之。吐蕃旣得九曲，其地肥良，堪頓兵畜牧，與唐境接近，自是復叛，始率兵入寇。開元年秋，吐蕃[05820]將蚠達焉、乞力徐等率衆十餘萬寇臨洮軍，進寇蘭、渭等州，掠監牧羊馬而去。楊矩悔懼，飲藥而死。玄宗令攝左羽林將軍薛訥及太仆少卿王晙率兵邀擊之。仍下詔將舉親征，召募將士，克期進發。俄而晙等與賊相遇於渭源之武階驛，前軍王海賓力戰死之，晙等率兵而進，破吐蕃之衆，殺數萬人，盡收復所掠羊馬。賊餘黨奔北，相枕藉而死，洮水之不流。上遂罷親征，命紫微舍人倪若水往按軍實，仍吊祭王海賓而還。吐蕃遣其臣宗俄因至洮河祭其死亡之士，仍款塞請和，不上許之。自是連年犯邊，郭知運、王君㚟相次河西節度使以捍之。吐蕃旣自恃兵強，每通表疏，求敵國之禮，言詞悖慢，上甚怒之。及封禪禮畢，中令張說奏言：「吐蕃醜逆，誠負萬誅，然征討，實勞弊。且十數年甘、涼、河、鄯征發不息，縱令屬勝，亦不能補。聞其悔過請和，惟陛下遣使。許其稽顙內屬，以息邊境，則蒼生幸甚。」上曰：「待吾與王君㚟籌之。」說出，謂源乾曜曰：「君㚟勇而無謀，常思僥幸，兩國和好，何以勞？若入陳謀，則吾計不遂矣。」尋而[05821]君㚟入朝奏，遂請率兵深入以討之。十五年正月，君㚟率兵破吐蕃于青海之西，虜其輜重及羊馬而還。先是，吐蕃將悉諾邏率衆入攻斗谷，移攻甘州，焚燒市裏。君㚟畏其鋒，不敢出戰。會雪，賊凍死者甚衆，遂取積石軍西路而還。君㚟先令人潛入賊境，於其路燒草。悉諾邏軍還至非山，將士息甲牧馬，而野草皆盡，馬死過半。君㚟與秦州都督張景順等率衆襲其後，入至青海之西，時海水冰合，將士並乘冰而渡。會悉諾邏已渡非川，輜重及疲兵尚在青海之側，君㚟縱兵俘之而還。其年九月，吐蕃將悉諾邏恭祿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州城，執刺史田元獻及王君㚟之父壽，盡取城中軍資及倉糧，仍毀其城而去。進攻玉門軍及常樂縣，縣令賈師順嬰城固守，凡八十日，賊遂引退。俄而王君㚟回紇餘黨所殺，乃命兵部尚蕭嵩河西節度使，以建康軍使、左金吾將軍張守珪瓜州刺史，修築州城，招輯百姓，令其復業。時悉諾邏恭祿威名甚振，蕭嵩乃縱反間於吐蕃，云其與中國潛通，贊普遂召而誅之。明年秋，[05822]吐蕃將悉末朗復率衆攻瓜州，守珪出兵擊走之。隴右節度使、鄯州都督張忠亮引兵至青海西南渴波谷，與吐蕃接戰，破之。俄而積石、莫門兩軍兵馬總至，與忠亮合勢追討，破其莫門城，生擒千餘人，獲馬一千匹、犛牛五百頭，器仗衣資甚衆，焚其駱駝橋而還。八月，蕭嵩遣副將杜賓客率弩手四千人與吐蕃戰於祁連城下，自辰至暮，散而復合，賊徒潰，臨陣斬其副將一人。賊敗，散走投山，哭聲四合。初，上聞吐蕃重來入寇，謂侍臣曰：「吐蕃驕暴。恃力而來，朕今按地圖。審利害，親指授將帥，破之必矣！」數日而露布至。十七年，朔方總管信安王禕率兵赴隴右，拔其石堡城，斬首四百餘級，生擒百餘口，遂於石堡城置振武軍，仍獻其俘囚於太廟。於是吐蕃頻遣使請和，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面陳通和之便。上曰：「吐蕃贊普往年嘗與朕，悖慢無禮，朕意欲討之，何得和！」惟明曰：「開元之初，贊普幼稚，豈能如此。必是在邊軍將務邀一時之功，偽作此，激怒陛下。兩國旣鬥，興師動衆，因利乘便，公行隱盜，偽作功狀，以希勛[05823]爵，所損鉅萬，何益國家！今河西、隴右，百姓疲竭，皆由此。若陛下遣使往視金城公主，因與贊普面約通和，令其稽顙稱臣，永息邊境，此永代安人之道。」上然其言，因令惟明及內侍張元方充使往問吐蕃。惟明、元方等至吐蕃，旣贊普及公主，具宣上意。贊普等欣然請和，盡出貞觀以來前後敕以示惟明等，令其重臣名悉獵隨惟明等入朝，上表曰：外甥是先皇帝舅宿親，蒙降金城公主，遂和同一家，天下百姓，普皆安樂。中間張玄表、李知古等東西兩處先動兵馬，侵抄吐蕃，邊將所以互相征討，迄至今日，遂成釁隙。外甥以先代文成公主、今金城公主之故，深識尊卑，豈敢失禮！緣年，枉被邊將讒抅鬥亂，令舅致怪。伏乞垂察追留，死將萬足。前數度使人入朝，皆被邊將不許，所以不敢自奏。去冬公主遣使人婁衆失力將狀專往，蒙降使看公主來，外甥不勝喜荷。謹遣諭名悉獵及副使押衙將軍浪些紇夜悉獵入朝，各本原作「護遣諭名悉獵」，據殘宋本冊府卷九七九改。奏取進止。兩國意，悉獵所知。外甥蕃中已處分邊將，不許抄掠，若有人來投，便令却送。伏望皇帝舅遠察赤[05824]心，許依舊好，長令百姓快樂。如蒙聖恩，千年萬歲，外甥終不敢先違盟誓。謹奉金胡瓶一、金盤一、金碗一、馬腦杯一、零羊衫段一，謹充微國之禮。金城公主別進金鴨盤盞雜器物等。十八年十月，名悉獵等至京師，上御宣政殿，列羽林仗以之。悉獵頗曉記，先曾迎金城公主至長安，當時朝廷皆稱其才辯。及是上引入內宴，與語，甚禮之。賜紫袍金帶及魚袋，並時服、繒彩、銀盤、胡瓶，仍於別館供擬甚厚。悉獵受袍帶器物而却進魚袋，辭曰：「本國無此章服，不敢當殊異之賞。」上嘉而許之。詔御史夫崔琳充使報聘。仍於赤嶺各豎分界之碑，約以更不相侵。時吐蕃使奏云：「公主請毛詩、禮記、左傳、文選各一部。」制令秘省寫與之。正字于休烈上疏請曰：臣聞戎狄，國之寇；經籍，國之典。戎之生心，不可以無；典有恆制，不可以假人。傳曰：「裔不謀夏，夷不亂華。」所以格其非心，在乎有無患。昔東平王入朝求史記、諸，帝不與。蓋以史記多兵謀，諸雜詭術。夫以東平，之懿戚，尚不欲示征戰之，今西戎，國之寇讎，豈可貽經典之！且[05825]臣聞吐蕃之性，剽悍果決，敏情持銳，善學不回。若達於，必能知戰。深於詩，則知武夫有師幹之試；深於禮，則知月令有興廢之兵；深於傳，則知用師多詭詐之計；深於文，則知往來有檄之制。何異借寇兵而資盜糧！臣聞魯秉周禮，齊不加兵；吳獲乘車，楚疲奔命。一以守典存國，一以喪法危邦，可取鑒。且公主下嫁從人，遠適異國，合慕夷禮，返求良，愚臣料之，恐非公主本意。慮有奔北之類，勸教於中。若陛下慮失蕃情，以國信，必不得已，請去春秋。當周德旣衰，諸侯強盛，禮樂自出，戰伐交興，情偽於是乎生，變詐於是乎起，則有以臣召君之，取威定霸之名。若與此，國之患。傳曰：「于奚請曲縣鞶纓，仲尼曰：『惜，不如多與之邑。惟名與器，不可假人。』」狄固貪婪，貴貨易土，正可錫之錦綺，厚以玉帛，何必率從其求，以資其智！臣忝叨列位，職刊秘籍，實痛經典，棄在戎夷。昧死上聞，惟陛下深察。疏奏不省。十一年，制工部尚李暠往聘吐蕃。每唐使入境，所在盛陳甲兵及騎馬，以矜其精銳。十年，遣將軍李佺於赤嶺與吐蕃[05826]分界立碑。十四年正月，吐蕃遣使貢方物金銀器玩數百，皆形制奇異。上令列於提象門外，以示百僚。其年，吐蕃西擊勃律，遣使來告急。上使報吐蕃，令其罷兵。吐蕃不受詔，遂攻破勃律國，上甚怒之。時散騎常侍崔希逸河西節度使，於涼州鎮守。時吐蕃與樹柵界，置守捉使。希逸謂吐蕃將乞力徐曰：「兩國和好，何須守捉，妨人耕種。請皆罷之，以成一家豈不善？」乞力徐報曰：「常侍忠厚，必是誠言。但恐朝廷未必皆相信任。萬一有人交抅，掩吾不，後悔無益。」希逸固請之，遂發使與乞力徐殺白狗盟，各去守。於是吐蕃畜牧被野。俄而希逸傔人孫誨入朝奏，誨欲自邀其功，因奏言「吐蕃無，若發兵掩之，必克捷。」上使內給趙惠琮與孫誨馳往觀察宜。惠琮等至涼州，遂矯詔令希逸掩襲之，希逸不得已而從之，破吐蕃於青海之上，殺獲甚衆，乞力徐輕身遁逸。惠琮、孫誨皆加厚賞，吐蕃自是復絕朝貢。希逸以失信怏怏，在軍不得志。俄遷河南尹，行至京師，與趙惠琮俱白狗祟，相次而死。孫誨亦以罪被戮。詔[05827]以岐州刺史蕭炅戶部侍郎判涼州，代希逸河西節度使；鄯州都督杜希望隴右節度使；太仆卿王昱益州長史、昱」字各本原作「昊」，據本書卷九玄宗紀、卷一〇三王忠嗣傳、新書卷二一六上吐蕃傳改。下同。劍南節度使，分道經畧，以討吐蕃。仍令毀其分界之碑。十六年四月，杜希望率衆攻吐蕃新城，拔之。以其城威武軍，「戎」字各本原作「武」，據本書卷九玄宗紀、通典卷一七二改。發兵一千以鎮之。其年七月，希望從鄯州發兵奪吐蕃河橋，於河左築鹽泉城。吐蕃將兵萬人以拒官軍，希望引衆擊破之，因於鹽泉城置鎮西軍。時王昱率劍南兵募攻其安戎城。先於安戎城左右築兩城，以攻拒之所，頓兵於蓬婆嶺下，運劍南道資糧以守之。其年九月，吐蕃悉銳以救安戎城，官軍敗，兩城並賊所陷，昱脫身走免，將士已下數萬人及軍糧資仗等並沒于賊。昱坐左遷括州刺史。初，昱之在軍，謬賞其錢帛萬計，並擅與紫袍等，所費鉅萬，坐是尋重貶端州高要尉而死。十七年七月，吐蕃寇白草、安人等軍，敕臨洮、朔方等軍分兵救援。時吐蕃於中路屯兵，斷臨洮軍之路。白水軍守捉使高柬于拒守連旬，俄而賊退，蕭炅遣偏將掩其後，擊破之。王昱旣敗之後，[05828]詔以華州刺史張宥益州長史、劍南防禦使，主客員外郎章仇兼瓊益州司馬、防禦副使。宥旣文吏，素無攻戰之策，兼瓊遂專其戎。俄而兼瓊入奏，盛陳攻取安戎之策。上甚悅，徙張宥光祿卿，拔兼瓊令知益州長史，代張宥節度，仍之親畫取城之計。十八年春，兼瓊密與安戎城中吐蕃翟都局及維州別駕董承宴等通謀。都局等遂翻城款，因引官軍入城，盡殺吐蕃將士，使監察御史許遠率兵鎮守。上聞之，甚悅。中令李林甫等上表曰：「伏以吐蕃此城，正當沖要，憑險自固，恃以窺邊。積年以來，蟻聚患，縱有百萬之衆，難以施功。陛下親紆秘策，不興師旅，頃令中使李思敬曉喻羌族，莫不懷恩，翻然改圖，自相謀陷。神算運於不測，睿畧通於未然，累載逋誅，一朝蕩滅。臣等今日奏，陛下從容問臣等曰：『卿等但看四夷不久當漸摧喪。』德音才降，遽聞戎捷，則知聖與天合，應如響至，前古以來，所未有。請宣示百僚，編諸史策。」手制答曰：「此城儀鳳年中羌引吐蕃，遂被固守，歲月旣久，攻伐亦多。其地險阻，非力所制。朝廷羣[05829]議，不合取之。朕以蕃無知，須處置，授以奇計，所以行之，獲彼戎心，我城守，有足慰。」其年十月，吐蕃引衆寇安戎城及維州，章仇兼瓊遣裨將率衆禦之，仍發關中彍騎以救援焉。時屬凝寒，賊久之自引退。詔改安戎城平戎城。十九年春，金城公主薨，吐蕃遣使來告哀，仍請和，上不許之。使到數月後，始公主舉哀於光順門外，輟朝日。六月，吐蕃四十萬攻承風堡，至河源軍，西入長寧橋，至安仁軍，渾崖峰騎將盛希液以衆五千攻而破之。十月，吐蕃襲石堡城，節度使蓋嘉運不能守，玄宗憤之。天寶初，令皇甫惟明、王忠嗣隴右節度，皆不能克。七載，以哥舒翰隴右節度使，攻而拔之，改石堡城神武軍。天寶十四載，贊普乞黎蘇籠獵贊死，臣立其婆悉籠獵贊主，復贊普。玄宗遣京兆少尹崔光遠兼御史中丞，持節賫國信冊命吊祭之。及還，而安祿山已竊據洛陽，以河、隴兵募令哥舒翰將，屯潼關。昔秦以隴山已西隴西郡。懷匈奴於河右，置姑臧、張掖、酒泉、伊吾等郡；於磧外置西域都護，控引胡國；[05830]分隴西金城、西平等郡，雜以氐、羌居之。歷代喪亂，不賢豪所據，則遠夷侵廢；迨千年矣。武德初。薛仁杲奄有隴上之地，至於河虜。李軌盡有涼州之域，各本原作「李敷」，據合鈔卷二五六上吐蕃傳改。通於磧外。貞觀中，李靖破吐谷渾，侯君集平高昌，阿史那社爾開西域，置四鎮。前王之所未伏，盡臣妾，秦、之封域，得議其土境耶！於是歲調山東丁男戍卒，繒帛軍資，有屯田以資糗糧，牧使以娩羊馬。軍萬人，軍千人，烽戍邏卒，萬里相繼，以却於強敵。隴右鄯州節度。河西涼州節度。安西、北庭亦置節度，關內則於靈州置朔方節度，有受降城、單于都護庭之籓衛。及潼關失守，河洛阻兵，於是盡征河隴、朔方之將鎮兵入靖國難，謂之行營。曩時軍營邊州無預矣。乾元之後，吐蕃乘我間隙，日蹙邊城，或虜掠殺，或轉死溝壑。數年之後，鳳翔之西，邠州之北，盡蕃戎之境，淹沒者數十州。肅宗元年建寅月甲辰，吐蕃遣使來朝請和，敕宰相郭儀、蕭華、裴遵慶等於中設宴。「裴」字各本原作「張」，據本書卷一一三裴遵慶傳、新書卷二一六上吐蕃傳改。將詣光宅寺盟誓，使者云：蕃法盟誓，取牲血歃之，無向佛寺之，請明日須於鴻臚寺歃血，以申蕃戎之[05831]禮。從之。寶應元年六月，吐蕃使燭番、莽耳等人貢方物入朝，乃於延英殿引，勞賜各有差。而劍南西山與吐蕃、氐、羌鄰接，武德以來，開置州縣，立軍防，卽之笮路，乾元之後，亦陷於吐蕃。寶慶年月，遣左散騎常侍兼御史夫李之芳、左庶兼御史中丞崔倫使於吐蕃，至其境而留之。廣德元年九月，吐蕃寇陷涇州。十月，寇邠州，陷奉天縣。遣中令郭儀西禦。吐蕃以吐谷渾、党項羌之衆十餘萬，自龍光度而東。郭儀退軍，車駕幸陜州，京師失守。降將高暉引吐蕃入上都城，與吐蕃將馬重英等立故邠王男廣武王承宏帝，立年號，赦，署置官員，尋以司封崔瑰等相。通鑑卷二二三作「以前翰林學士于可封等相」，疑史文有誤。郭儀退軍南保商州，吐蕃居城十五日退，官軍收上都，以郭儀留守。初，車駕東幸，衣冠戚裏盡南投荊襄及隱竄山谷，於是六軍將士持兵剽劫，所在阻絕。郭儀領部曲數百人及其妻仆從南入牛心谷，駝馬車牛數百兩，儀遲留，未知所適。行軍判官、中舍人王延昌、監察御史李萼謂儀曰：「令公身元帥，主上蒙塵於外，家國之，[05832]一至於此。今吐蕃之勢日逼，豈可懷安於谷中，何不南趨商州，漸赴行在。」儀遽從之。延昌曰：「吐蕃知令公南行，必分兵來逼，若當路，卽危矣。不如取玉山路而去，出其不意。」儀從之。延昌與李萼皆從儀，儀之隊千餘人，山路狹隘，連延百餘里，人不得馳。延昌與萼恐狹徑被追，前後不相救，至倒回口，遂與儀別行，逾絕澗，登七盤，趨於商州。先是，六軍將張知節與麾下數百人自京城奔於商州，「京」字各本原無，據通鑑卷二二三考異引舊書史文補。掠避難朝官、士庶及居人資財鞍馬，已有日矣。延昌與萼旣至，說知節曰：「將軍身掌禁兵，軍敗而不赴行在，恣其下虜掠，何所乎？今郭令公元帥，已欲至洛南，將軍若整頓士卒，喻以禍福，請令公來撫之，以圖收長安，此則將軍非常之功。」知節悅。其時諸軍將臧希讓、高升、彭體盈、李惟詵等數人，各有部曲，率其數十騎，相次而至，從其計，皆相率軍，約不侵暴。延昌留於軍中主約，萼以數騎往迎儀，去洛南十餘里，及之，遂與儀回至商州。諸將喜，皆遵其約束。吐蕃將入京師，前光祿卿殷仲卿逃難而出，鞍馬衣服盡[05833]土賊所掠。仲卿至藍田，糾合散兵及諸驍勇願從者百餘人，南保藍田，以拒吐蕃，其衆漸振，至於千人。儀旣至商州，未知仲卿之舉，募人往探賊勢。羽林將軍長孫全緒請行，以百騎隸之。令太賓客第五琦攝京兆尹，同收長安。全緒至韓公堆，晝則擊鼓，廣張旗幟，夜則多燃火，以疑吐蕃。仲卿探知官軍，其勢益壯。遂相表裏，以狀聞於儀。仲卿帥百餘騎遊奕，直渡滻水。吐蕃懼，問百姓，百姓皆紿之曰：「郭令公自商州領衆却收長安，軍不知其數。」賊以然，遂抽軍而還，餘衆尚在城。軍將王撫及御史夫王仲升頓兵自苑中入，椎鼓呼，仲卿之師入城，吐蕃皆奔走，乃收上都。郭儀乘之，鼓行入長安，人心乃安。吐蕃退至鳳翔，節度孫志直閉門拒之，吐蕃圍守數日。會鎮西節度、兼御史中丞馬璘領精騎千餘自河西救楊志烈回，引兵入城。遲明，單騎持滿，直沖賊衆，左右願從者百餘騎。璘奮擊呼，賊徒披靡，無敢當者，賊疲而。賊衆恃其驍勇，翌日逼城請戰。璘披甲開懸門，賊乃抽退。皆曰：「此將不惜死不可當，且避之。」[05834]復居原、會、成、渭之地。十月，乘輿還上都。年五月，放李之芳還。九月，叛將僕射、寧郡王僕固懷恩自靈武遣其黨範志誠、任敷等引吐蕃、吐谷渾之衆來犯王畿。十月，懷恩之衆至邠州挑戰，節度白孝德及副元帥先鋒郭鋒嬰城拒之，以挫其鋒。賊衆遂逼奉天縣西十里營，郭儀屯於奉天，按軍不戰。郭鋒於邠州西十里，令精騎百五十人、步卒五十人斫懷恩營，破五千衆，斬首千餘級，生擒八十五人，降其將四人，五百匹。十一月，僕固懷恩引吐蕃之衆退。廣德年，河西節度楊志烈被圍，守數年，以孤城無援，乃跳身西投甘州，涼州陷於寇。永泰元年月，吐蕃請和，遣宰相元載、杜鴻漸等於興唐寺與之盟而罷。秋九月，僕固懷恩誘吐蕃、回紇之衆，南犯王畿。吐蕃將尚結息贊磨、尚息東贊、尚野息及馬重英率十萬衆至奉天界，邠州節度使白孝德不能禦，京城戒嚴。先是，朔方先鋒兵馬使渾日進、孫守亮屯軍於奉天以拒之，於是詔追副元帥郭儀於河中府領衆赴援，屯於涇陽，諸將各屯守要害。初，吐蕃列[05835]營奉天，渾日進單騎沖之，驍騎百人繼進，沖突其營，左右擊刺，賊徒驚駭，無不應弦而斃。日進挾一蕃將，躍馬而，蕃將奮身，失其撒飯一。日進之衆，無中鋒鏑者，軍中望而益振。明日，吐蕃悉衆圍之，日進命拋車夾石投之，雜以弓弩，賊死衆。數日，斂軍回營。尋日進夜斫賊營於梁母神下，殺千餘人，生擒五百人，獲駝馬器械。上下詔親征，括朝官馬，京城置團練。鎮西節度馬璘遇吐蕃遊奕四百餘人於武功東原，使五十人擊而盡殺之，無噍類。自十七日至十五日晚際始止，「雨」字各本原無，據合鈔卷二五六上吐蕃傳補。議者以天助。吐蕃移營於醴泉縣九飀山北，因攻掠醴泉。京城駭，人皆空室，戶鑿竇以出。逆黨任敷以兵五千餘人犯白水縣。渾日進露布而至，屯於奉天馬嵬店。今月十九日已後至十五日已前，交戰百餘陣，破吐蕃一萬餘衆，斬首五千級，生擒一百六十人，馬一千百四十匹，駝一百一十五頭，器械、幡旗共萬餘。朝官震懼，家口回避者十室八九，禁之不止。自前年吐蕃犯王畿後，於中渭橋鄠豐城以營兵，至是功畢。吐蕃退至永壽北，遇回[05836]紇之衆，雖聞懷恩死，皆悖其衆，相誘而奔，復來寇。至奉天，兩蕃猜貳爭長，別營壘。吐蕃遊奕至窯底，吐蕃至馬嵬店，因縱火焚居人廬舍而退。回紇千騎詣涇陽降款，請擊吐蕃效，儀許之。於是朔方先鋒兵馬使開府南陽郡王白元光與回紇合於涇陽，靈臺縣東五十里，攻破吐蕃。斬首及生擒獲駝馬牛羊甚衆。上停親征，京師解嚴，宰相上表稱賀。
唐列傳卷第一百四十六上[05837] [05838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