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紹，字世慶，昌黎人。世仕慕容氏。祖志入國，卒於濟陽太守。父協，字文和，上黨太守。紹少好學，通涉經史，頗有文才，陰陽術數，多所貫涉。初校郎，稍遷給中，自長兼羽林監門下。朝廷，好言得失，遂世知。曾著釋典論，雖不具美，時有可存。與常景等共修律令。延昌中，紹表曰：臣聞建國有計，雖危必安；施化能和，[04010]雖寡必盛；治乖人理，雖合必離；作用失機，雖成必敗。此乃古今同然，百王之定法。伏惟魏應天明命，兆啟無窮，畢世後仁，祚隆七百。今虢京門，下無嚴防；南、北中，復闕固守。長安、鄴城，股肱之寄；穰城、上黨，腹背所憑。四軍五校之軌，領、護分之式，徵兵儲粟之要，舟車水陸之資，山河要害之權，緩急去來之用，持平赴救之方，節用應時之法，特宜修置，以固堂堂之基。持盈之體，何得而忽？居安之辰，故應危懼矣。且法[04011]開清濁，而清濁不平；申滯理望，而卑寒亦免。士庶同悲，兵徒懷怨。中正賣望於下里，主按舞筆於上臺，真僞混淆，知而不糾，得者不欣，失者倍怨。使門齊身等，而涇渭奄殊；類應同役，而苦樂懸異。士人居職，不以榮；兵士役苦，心不忘亂。故有競棄本出，飄藏他土。或詭名託養，散在人間；或亡命山藪，漁獵命；或投仗強豪，寄命衣食。應遷之戶，逐樂諸州；應留之徒，避寒暖。兼職人弟，隨逐浮遊，南北東西，卜居莫定。關[04012]禁不修，任意取適。如此之徒，不可勝數。爪牙不復用，百工爭棄其業。混一之計，實闕如；考課之方，責辦無日。流浪之徒，決須精校。今強敵窺時，邊黎伺隙，內民不平，久戍懷怨，戰國之勢，竊謂危矣。必造禍源者，北邊鎮戍之人。若夫一統之年，持平用之者，道之計；亂離之期，縱橫作之者，行權之勢。故道不可久，須文質以換情；權不可恒，隨洿隆以收物。文質應世，道形自安；洿隆獲衷，權勢亦濟。然則，王者計法之[04013]趣，化物之規，圓方務得其境，人物不失其地。先帝時，律令並議，律尋施行，令獨不出，十餘年矣。臣以令之體，卽帝王之身，分處百揆之儀，安置九服之節，經緯才之倫，包羅六卿之職，措置風化之門，作用賞罰之要，乃是有之樞機，世法之本。然修令之人，亦皆博古，依古撰置，體可觀，比之前令，精粗有在。但主議之家，太用古制。若全依古，高祖之法，復須昇降，誰敢措意有是非哉？以是爭故，久廢不理。然律[04014]令相須，不可偏用，今律班令止，於甚滯。若令不班，是無典法，臣下執，何依而行？臣等修律，非無勤止，署下之日，臣乃無名。是謂農夫盡力，他食其秋，功名之所，實懷於悒。未幾，出除濟陰太守。還，歷司徒功曹參軍，步兵、長水校尉。正光初，兼中侍郎，使高麗。還，鎮遠將軍、右軍將軍。久之，徐兗和糴使。還朝，陳軍國利害，不報。紹表曰：「臣聞文質互用，治道以之緝熙；洿隆得時，人物以之通濟。故能恢靈，仁洽九[04015]服。伏惟陛下應靈踐阼，沖明照物，宰輔忠純，伊霍均美，旣致昇平之基，應成無之業。而漠北叛命，隴右構逆，中州驚擾，民庶竊議，其故何哉？皆由上法不通，下情怨塞故。臣雖愚短，具鑒始末。往在代都，武質而治安；中京以來，文華而政亂。故臣昔於太和，極陳得失，具論四方華夷心態，高祖垂納，文應可尋。延昌、正光，奏疏頻上，主者收，不蒙報問，卽日勢，乃至於此，盡微臣豫陳之驗。今東南有竊號之豎，西北有逆命[04016]之寇，豈得怨天，實尤人矣。臣今不憂荒外，正慮中畿，急須改張，以寧其意。若仍持疑，變亂尋作，肘腋一乖，去矣。然臣奉國四世，欣戚是同，但職在冗散，不關樞密，寧濟之計，欲陳無所，可謂經緯甚多，無機可織。夫天下者，器。一正難傾，一傾難正。當今之危，躡足之急，臣肉食，痛心無已。泣血上陳，願垂採察。若得言參執，獻可替否，寇逆獲除，社稷稱慶，雖死如生，犬馬情畢。」紹性抗直，每上封，常至懇切，不憚犯忤。[04017]但天性疏脫，言乍高下，時人輕之，不採納。紹兄世元早卒，世元善彈箏，紹後聞箏聲便涕泗嗚咽，捨之而去，世以此尚之。除驍騎將軍，使吐谷渾。還，太府少卿。曾因朝，靈太后謂曰：「卿年稍老矣。」紹曰：「臣年雖老，臣節乃少。」「節」北史卷四六孫紹傳、冊府卷九四六（一一一四二頁。）作「卿」。按孫紹這時官太府少卿，故作此語，「節」字訛。太后笑之。遷右將軍、太中夫。紹曾與百僚赴朝，東掖未開，守門候旦。紹於衆中引吏部郎中辛雄於衆外，竊謂之曰：「此中諸人，尋當死盡，唯吾與卿猶享富貴。」雄甚駭愕，不測所以。未幾有河陰之難。[04018]紹善推祿命，驗甚多，知者異之。建義初，除衞尉少卿，將軍如故。轉金紫光祿夫。永安中，拜太府卿。以前參議正光壬曆，賜爵新昌。太昌初，遷左衞將軍、右光祿夫。永熙年卒，時年六十九。贈都督冀瀛滄州諸軍、驃騎將軍、尚左僕射、冀州刺史，諡曰宣。
伯元，襲。齊受禪，例降。
伯元弟叔利，右將軍、太中夫。
紹從父弟瑜，濟州長史。[04019]
瑜弟彝，字鳳倫。太和中，舉秀才。稍遷步兵校尉。卒於武邑太守。贈征虜將軍、營州刺史。
伯融，出繼瑜後。武定末，□□太守。
伯融嫡弟寬，開府田曹參軍。
張普惠，字洪賑，常山九門人。身長八尺，容貌魁偉。父曄，齊州中水縣令，隨父之縣，受業齊土，專心墳典，克厲不息。及還鄉里，就程玄講習，精於禮，兼善春秋，百家之說，多所窺覽，諸儒稱之。太和十九年，主，帶制局監，與劉桃符、石[04020]榮、劉道斌同員共直，頗高祖所知。轉尚都令史。任城王澄重其學業，其聲價，僕射李沖曾至澄處，普惠言論，亦善之。世宗初，轉積射將軍。澄安西將軍、雍州刺史，啟普惠府參軍，尋行馮翊郡。澄功衰在身，欲於七月七日集會文武，北園馬射。普惠奏記於澄曰：「竊聞殺九親，別疏昵之敘；五服六術，等衰麻之心。皆因飾情，不易之道者。然則莫之痛，深於終身之外；策之哀，除於喪紀之內。外者[04021]不可無節，故斷之以年；內者不可遂除，故敦之以日月。禮，練之日，鼓素琴。蓋推以卽吉。功以上，非虞祔練除不沐浴，此拘之以制。曾問曰：『相識有喪服，可以與於祭乎？』孔曰：『緦不祭，何助於人。』祭旣不與，疑無宴食之道。曰：『廢喪服，可以與於饋奠之乎？』曰：『脫衰與奠，非禮。』注云：『其忘哀疾。』愚謂除喪之始，不與饋奠，功之內，其可觀射乎？雜記云：『功以下，旣葬適人，人食之，其黨食之，非黨不食。』[04022]食猶擇人，於射惑。伏明教，立射會之限，將以七令辰，集城中文武，肄武藝於北園，行揖讓於中否。時非閱之秋，景涉妨農之節，國家縞禫甫除，殿下功衰仍襲，釋而樂，以訓百姓，便是易先王之典教，忘哀戚之情，恐非所以昭令德、視孫者。按射儀，射者以禮樂本，忘而從，不可謂禮，鍾鼓弗設，不可謂樂。捨此者，何用射？七日之戲，令制無之，班勞所施，慮違體。庫府空虛，宜待新調，之趣，停之[04023]便。乞至九月，飾盡行，然後奏狸首之章，宣矍相之令，聲軒懸，建雲鉦，神民忻暢於斯時。伏惟慈明遠被，萬民是望，舉動所，發言唯則，願更廣訪，賜垂曲採，昭其管之心，恕其讜言之責，則芻蕘無遺歌，輿人有獻誦矣。」澄意納其言，託辭自罷，乃答曰：「文武之道，自昔成規；明耻教戰，振古常軌。今雖非公制，而此州承前，已有斯式，旣不勞民損公，任其私射，復何失？且纂文習武，人之常藝，豈可於常藝之間，要須令制[04024]乎？比適欲依前州府相率，王務之暇，肄藝良辰，亦未言費用庫物。禮，兄弟內除，明哀已殺；功，客至主不絕樂。聽樂則可，觀武豈？直自緣須罷，先以令停，方獲此請，深具來意。」澄轉揚州，啟普惠以羽林監領鎮南將軍開府主簿，尋加威遠將軍。普惠旣澄所知，歷佐藩，甚有聲譽。旋京之日，裝束藍縷，澄賚絹十匹以充行資。還朝，仍羽林監。澄遭太妃憂，臣僚立碑頌，題碑欲云「康王元妃之碑。」澄訪於普惠。[04025]答曰：「謹尋朝典，但有王妃，而無元字。魯夫人孟稱『元妃』者，欲下與『繼室聲』相對。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，更無聲、仲之嫌，竊謂不假『元』字以別名位。且以氏配姓，愚以在生之稱。故春秋，『夫人姜氏至自齊』，旣葬，以諡配姓，故經『葬我君文姜氏』，北史卷四六張普惠傳無「氏」字。按春秋莊公二十二年經文本無「氏」字，這裏當是衍文。曰『來夫人成風之襚』。皆以諡配姓。古者婦人從夫諡。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，故特蒙褒錫，乃萬代之高，豈容於定名之重，而不稱烈懿乎？」澄從之。及王師舉，重征鍾離，[04026]普惠安樂王詮別將長史。班師，除揚烈將軍、相州安北府司馬。遷步兵校尉。後以本官領河南尹丞。世宗崩，坐與甄楷等飲酒遊從，免官。驍騎將軍刁整，家有舊訓，將營儉葬。普惠以矯時太甚，與整論之。在刁雍傳。故：免官者，載之後降一階而敘，若才優擢授，不拘此限。熙平中，吏部尚李韶奏普惠有文學，依才優之例，宜特顯敘，敕除寧遠將軍、司空倉曹參軍。朝議以不降階榮。時任城王澄司空，表議[04027]記，多出普惠。廣陵王恭、北海王顥，疑所生祖母服期與年，博士執意不同，詔羣僚會議。普惠議曰：「謹按王祖母，皆受命先朝，國太妃，可謂受命於天，始封之母矣。喪服『慈母如母』，在年章。傳曰：『貴父命。』鄭注云：『夫之妾，父在母功，則士之妾母期。父卒則皆得申。』此夫命其妾，以母所慈，猶曰貴父命，之年，況天命其列國王，命其所生母國太妃，反自同公母練冠[04028]之與功乎？輕重顛倒，不可之甚者。傳曰，『始封之君，不臣諸父昆弟』，則當服其親服。若魯衞列國，相服期，判無疑矣。何以明之？喪服，『君姑姊妹女嫁於國君者』，傳曰：『何以功？尊同。尊同，則得服其親服。諸侯之稱公，公不得禰先君。』然則兄弟一體。位列諸侯，自以尊同得相服，不可還準公，遠厭天王。故降有四品，君、夫以尊降，公、夫之以厭降。名例不同，何可亂。禮，夫之妾，以父命慈己，[04029]申其年。太妃旣受命先帝，光昭一國，王胙土茅社，顯錫邦，舍尊同之高據，附不禰之公，雖許蔡失位，亦不是過。服問曰：『有從輕而重，公之妻其皇姑。』公雖厭，妻尚獲申，況廣陵、北海，論封則封君之，語妃則命妃之孫。承妃纂重，遠別先皇，更以先后之正統，厭其所生之祖嫡，方之皇姑，不以遙乎？今旣許其申服，而復限之以期，比之慈母，不亦爽歟！經曰，『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長』，傳曰：『何以期？父母長君[04030]服斬，妻則君。父卒，然後祖後者服斬。』今祖乃獻文皇帝，諸侯不得祖之，母太妃，蓋王年之證。議者近背正經以附非類，差之毫毛，所失或遠。且天尊則配天，莫非臣妾，何命之國母而不聽服其親乎？記曰：『從服者，所從亡，則已。』曰：不君母之黨服，則其母之黨服。按禮記未見此語，唯服問云：「爲其母之黨服，則不爲繼母之黨服。」疑普惠卽用此文而倒其辭，則「君」字當是「繼」字之訛。普惠諸奏疏中引經文與今傳本間有出入，或是誤記，或當時傳抄本有異文。今所從旣亡，不以親服服其所生，則屬從之服於何所施？若以諸王入公卿，便同夫者，則當今之議，皆不須以國言。今之諸王，[04031]自同列國，雖不之國，別置臣僚，玉食一方，不得以諸侯言之。敢據周禮，輒同年。」當時議者亦有同異。國博士李郁於議罷之後，難普惠。普惠據禮還答，鄭重返，郁議遂屈。轉諫議夫。澄謂普惠曰：「不喜君得諫議，唯喜諫議得君。」時靈太后父司徒胡國珍薨，贈相國、太上秦公。普惠以前世后父無「太上」之號，詣闕上疏，陳其不可，左右畏懼，莫敢通。會聞胡家穿壙下墳有磐石，乃密表曰：臣聞優名寶位，王者之所光[04032]錫；尊君愛親，臣所以慎終。必使勳績相侔，號秩相可，然後能顯揚當時，傳徽萬代者矣。竊故侍中、司徒胡公，懷道含靈，實誕聖后，載育至尊，母儀四海，近樞克唯允之寄，居槐體論道之明。故以功餘九錫，褒假鑾纛，深聖上之加隆，極慈后之至愛，憲章天下，不亦可乎？而「太上」之號，竊謂未衷。何者？易稱：「天尊地卑，乾坤定矣。」故曰「哉乾元」，曰「至哉坤元」。明乾坤不可並。禮記曰：「天無日，土無王。嘗禘郊社，尊無上。」[04033]明君臣不可並上。伏詔，以司徒太上秦公，夫人太上秦君。夫人蒙號於前，司徒繫之於後，尊光之美盛矣。竊惟高祖受禪於獻文皇帝，故仰尊太上皇，此因上上而生名。皇太后稱令以繫敕下，蓋取從之道，遠同文母，列於十亂，則司徒之太上，恐乖繫敕之意。春秋傳曰：葬稱公，臣辭。明不可復加上。曰：「茲予饗于先王，爾祖其從與饗之。」司徒位尊屬重，必當配饗先朝，稱太上以臣，以太上皇，[04034]恐非司徒翼翼之心。祖創有天下，尊父曰「太上皇」，母曰「昭靈后」，乃帝者之。晉有「侯」，尚曰僭之於天。司徒，公，其可同號於帝乎？孔曰：「必正名，名不正則言不順，言不順則不成，不成則禮樂不興，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，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。」易曰「有者不可以盈，故受之以謙」，「謙尊而光，卑而不可踰」，「天道虧盈而益謙，地道變盈而流謙，鬼神害盈而福謙，人道惡盈而好謙」。曰：「困於上者必反[04035]於下，故受之以井。」比剋吉定兆，而以淺改卜，羣心悲惋，亦或天地神靈所以垂至戒，啟聖情。伏願聖后回日月之明，察微臣之請，停司徒逼同之號，從卑下不踰之稱，畏困上之鑒，邀謙光之福，則天下幸甚。臣聞災修德，災變成善。此太戊所以興殷，桑穀以之自滅。況今卜遷方始，當修革之會，愚以無上之名，不可假之，脫譏於千載，恐貽不言之咎。且君之於臣，比葬臨之，禮。司徒誠后父，實人臣。雖尊不加於[04036]父，乃天下母以義斷恩，不可遂在室之意，故曰「女有行，遠父母兄弟」。況乃應坤之載，承天之重，而朔望於司徒之殯，晨昏於郊墓之間，雖聖思蒸蒸，其不虞宜戒。離宸極之嚴居，疲雲蹕於道路，此亦億兆蒼生，瞻仰失圖。伏願尋載馳之不，存靜方之光，則草木可繁，人靈斯穆。臣職忝諫司，敢獻狂瞽，謹冒上聞，不敢宣露，乞垂省覽，昭臣微款，脫得奉謁聖顏，曲盡愚衷者，死且不朽。太后覽表，親至國珍宅，召集王公、八座、[04037]卿尹及五品已上，博議其，遣使召普惠與相問答，令侍中元叉、中常侍賈璨監觀得失。任城王澄問普惠曰：「高作帝，尊父太上皇。今聖母臨朝，贈父太上公，求之故實，非無準。且君舉作則，何必循舊。」對曰：「天稱詔，太后稱令，故周臣十亂，文母預焉。仰思所難，竊謂非匹。」澄曰：「前代太后亦有稱詔，聖母自欲存謙光之義，故不稱耳，何得以詔令之別，而廢嚴父之孝？」對曰：「后父太上，自昔未有。前代母后豈不欲尊崇[04038]其親，王何以不遠謨古義，而近順今旨。未審太后何故謙於稱詔，而不謙於太上。竊願聖后終其謙光。」太傅、清河王懌曰：「昔在僭晉，褚氏臨朝，殷浩遺褚裒曰『足下，今之太上皇』，況太上公而致疑。」對曰：「褚裒以女輔政辭不入朝。淵源譏其不恭，故有太上之刺。本稱其非，不記其是。不謂殿下以此賜難。」侍中崔光曰：「張生表中引晉有侯，出自鄭注，非正經。」對曰：「雖非正經之文，然述正經之旨。公好古習禮，復固斯難？」[04039]御史中尉元匡因謂崔光曰：「張表云，晉之侯，以號同稱僭。今者，太上公名同太上皇，比晉，義似相類。但不學不敢辨其是非。」普惠對曰：「中丞旣疑其是，不正其非，豈所望於獨。」尚崔亮曰：「諫議所，正以太上之號不應施於人臣。然周有太公尚父，亦兼名。人臣尊重之稱，固知非始今日。」普惠對曰：「尚父者，有德可尚；太上者，上中之上。名同義異，此亦非並。」亮曰：「古有文王、武王，亦有文、武。然則，太上皇、太[04040]上公亦何嫌其同？」普惠對曰：「文武者，德行之迹，故迹同則諡同。太上者，尊極之位，豈得通施於臣下！」廷尉少卿袁翻曰：「周官：上公九命，上夫四命。命數雖殊，同上，何必上者皆是極尊？」普惠厲聲訶翻曰：「禮有下卿上士，冊府卷五四一（六四九四頁）「下卿」作「上卿」。按這是張普惠駁袁翻「上公」「上大夫」的話，所重在「上」字，諸本作「下卿」當訛。何止夫與公！但今所行，以太加上，名雙舉，不得非極。雕蟲藝，微或相許，至於此處，豈卿所及！」翻甚有慚色，默不復言。任城王澄曰：「諫諍之體，各言所，至於用捨，固在應時。卿向答袁氏，聲何太厲？」[04041]普惠對曰：「所言若是，宜採用；所言若非，懼有罪及。是非須辨，非苟競。」澄曰：「朝廷方開不諱之門，以廣忠言之路。卿今意在向義，何云乃慮罪罰。」議者咸以太后當朝，志相崇順，遂奏曰：「張普惠辭雖不屈，然非臣等所同。渙汗已流，請依前詔。」太后復遣元叉、賈璨宣令謂普惠曰：「朕向召卿與羣臣對議，往復旣終，皆不同卿表。朕之所行，孝之志；卿之所陳，忠臣之道。羣公已有成議，卿不得苦奪朕懷。後有所，勿得難言。」普[04042]惠於是拜令辭還。初，普惠被召，傳詔馳驊騮馬來，甚迅速，佇立催去，普惠諸憂怖涕泣。普惠謂曰：「我當休明之朝，掌諫議之職，若不言所難言，諫所難諫，便是唯唯，曠官尸祿。人生有死，死得其所，夫復何恨。然朝廷有道，汝輩勿憂。」及議罷，旨勞還宅，親故賀其幸甚。時中山莊弼遺普惠曰：北史卷四六「莊」作「杜」。按北齊書卷二四杜弼傳云：「中山曲陽人也。」當卽其人。這裏「莊」字當是形近而訛。「明侯淵儒碩學，身負才，秉此公方，來居諫職，謇謇如，諤諤如。一昨承胡司徒第，當面折庭諍，雖問難鋒至，而應對響出，宋城之[04043]帶始縈，魯門之柝裁警，終使羣后逡巡，庶僚拱默，雖不用於一時，固已傳美於百代。聞風快然，敬裁此白。」普惠美其此，每口實。普惠以天下民調，幅度長廣，尚計奏，復徵綿麻，恐其勞民不堪命，上疏曰：伏聞尚奏復綿麻之調，尊先皇之軌，夙宵惟度，忻戰交集。何者？聞復高祖舊典，所以忻惟新；俱可復而不復，所以戰違法。仰惟高祖廢斗，去長尺，改重秤，所以愛萬姓，從薄賦。知軍國須綿麻之用，故云幅度之[04044]間，億兆應有綿麻之利，故絹上稅綿八兩，布上稅麻十五斤。萬姓得廢斗，去長尺，改重秤，荷輕賦之饒，不適於綿麻而已，通鑑卷一四八（四六三六頁。）「適」作「啻」，疑是。故歌舞以供其賦，奔走以役其勤，天信於上，億兆樂於下。故易曰：悅以使民，民忘其勞。此之謂。自茲以降，漸漸長闊，百姓嗟怨，聞於朝野。伏惟皇太后未臨朝之前，陛下居諒闇之日，宰輔不尋其本，知天下之怨綿麻，不察其輻廣、度長、秤重、斗，革其所弊，存其可存，而特放綿麻之調，以悅天下之[04045]心，此所謂悅之不以道，愚臣所以未悅者。尚旣知國少綿麻，不惟法度之□易，冊府卷五三〇（六三三六頁。）所闕字作「幅」，不可解。民言之可畏，便欲去天下之信，棄已行之成詔，追前之非，遂後之失，奏求還復綿麻，以充國用。不思庫中有綿麻，而羣官共竊之。愚臣以於理未盡。何者？今宮人請調度，按上云「羣官共竊之」，下云「百官請俸」，疑「宮人」乃「官人」之訛。造衣物，必度忖秤量。絹布，匹有尺丈之盈，一猶不計其廣；絲綿，斤兼百銖之剩，未聞依律罪州郡。若一匹之濫，一斤之惡，則鞭戶主，連長，此所以教民以貪者。今百[04046]官請俸，人樂長闊，并欲厚重，無復準極。得長闊厚重者，便云其州能調，絹布精闊且長，橫發美譽，以亂視聽；不聞嫌長惡廣，求計還官者。此百司所以仰負聖明。今若必復綿麻者，謂宜先令四海知其所由，明立嚴禁，復本幅度，新綿麻之典，依太和之稅。其在庫絹布并及絲綿，不依典制者，請遣一尚與太府卿、左右藏令，依今官度、官秤，計其斤兩、廣長，折給請俸之人。總常俸之數，千俸所出，以布綿麻，亦應其一歲之用。按語意晦澀，疑有訛脫。[04047]使天下知聖之心，愛民惜法如此，則高祖之軌中興於神龜，明明慈信照布於無窮，則孰不幸甚。伏願亮臣悾悾之至，下慰蒼生之心。普惠表乞朝直之日，時聽奉。自此之後，月一陛。以肅宗不親視朝，過崇佛法，郊廟之，多委有司，上疏曰：「臣聞明德卹祀，成湯光六百之祚；嚴父配天，孔稱周公其人。故能馨香上聞，福傳遐世。伏惟陛下重暉纂統，欽明文思，天地屬心，百神佇望，故宜敦崇祀禮，咸秩無文。而[04048]告朔朝廟，不親於明堂；嘗禘郊社，多委於有司。觀射遊苑，躍馬騁中，危而非典，豈清蹕之意。殖不思之冥業，損巨費於生民。減祿削力，近供無之僧；崇飾雲殿，遠邀未然之報。昧爽之臣，稽首於外；玄寂之衆，遨遊於內。愆禮忤時，人靈未穆。愚謂從朝夕之因，通鑑卷一四八（四六三六頁。）「從」作「修」，疑是。求秖劫之果，未若先萬國之忻心，以其親，使天下和平，災害不生者。伏願淑慎威儀，萬邦作式，躬致郊廟之虔，親紆朔望之禮，釋奠成均，竭心千畝，明發不寐，潔誠[04049]禋祼。孝悌可以通神明，德教可以光四海，則一人有喜，兆民賴之。然後精進寶，信心如來。道由禮深，故諸漏可盡；法隨禮積，故彼岸可登。量撤僧寺不急之華，還復百官久折之秩。已興之構，務從簡成；將來之造，權令停息。仍舊亦可，何必改作。庶節用愛人，法俗俱賴。臣學不經遠，言多孟浪，忝職其憂，不敢默爾。」尋別敕付外，議釋奠之禮。時史官剋日蝕，豫敕罷朝。普惠以逆廢非禮，上疏陳之。表論時政得失。一曰，審法度，[04050]平斗尺，租調務輕，賦役務省。曰，聽輿言，察怨訟，先皇舊有不便於政者，請悉追改。曰，進忠謇，退不肖，任賢勿貳，去邪勿疑。四曰，興滅國，繼絕世，勳親之胤，所宜收敘。奏，肅宗、靈太后引普惠於宣光殿，隨難詰，延對移時。令曰：「寧有先皇之詔，一一翻改！」普惠僶俛不言。令曰：「卿似欲致諫，故以左右有人，不肯苦言。朕卿屏左右，卿其盡陳之。」對曰：「聖人之養庶物，愛之如，況今聖纂承洪緒，妻承夫，承父，夫、父之[04051]不可，安然仍行，豈先帝傳委之本意？仰惟先帝行，或有司之謬，或權時所行，在後以不可者，皆追而正之。聖上忘先帝之自新，不問理之伸屈，一皆抑之，豈蒼生黎庶所仰望於聖德？」太后曰：「細務，一一翻動，更成煩擾。」普惠曰：「聖上之養庶物，若慈母之養赤。今赤幾臨危壑，將赴水火，以煩勞而不救，豈赤所望於慈母！」太后曰：「天下蒼生，寧有如此苦？」普惠曰：「天下之親懿，莫重於太師彭城王，然遂不免枉死。[04052]微細之苦，何可得無？」太后曰：「彭城之苦，吾已封其，何足復言！」普惠曰：「聖后封彭城之，天下莫不忻至德，知慈母之在上。臣所以重陳者，凡如此枉，乞垂聖察。」太后曰：「卿云『興滅國，繼絕世』，滅國絕世，竟復誰是？」普惠曰：「昔淮南逆終，文封其四，蓋骨肉之不可棄，親親故。竊故太尉咸陽王、冀州刺史京兆王，乃皇皇孫，一德之虧，自貽悔戾，沉淪幽壤，緬焉弗收，豈是興滅繼絕之意？乞收葬王，封其孫，愚臣[04053]之願。」太后曰：「卿言有理，朕深戢之，當命公卿博議此。」及任城王澄薨，普惠以吏民之義，荷其恩待，朔望奔赴，至於禫除，雖寒暑風雨，無不必至。初澄嘉賞普惠，臨薨，啟尚右丞。靈太后旣深悼澄，覽啟從之。詔行之後，尚諸郎以普惠地寒，不應便居管轄，相與約，並欲不復上省，紛紜多日乃息。正光年，詔遣楊鈞送蠕蠕主阿那瓌還國。普惠謂遣之將貽後患，上疏曰：「臣聞乾元以利貞，非義則不動；皇王以[04054]博施功，非類則不從。故能始萬物而化天下者。伏惟陛下叡哲欽明，道光虞舜，八表宅心，九服清晏。蠕蠕相害於朔垂，妖師扇亂於江外，此乃封豕長蛇，不識王度，天將悔其罪，所以奉皇魏。故荼毒之，辛苦之，令知至道之可樂。宜安民以悅其志，恭己以懷其心。而先自勞擾，艱難下民，興師郊甸之內，遠投荒塞之外，救累世之勁敵，可謂無名之師。諺曰『唯亂門之無過』，愚情未其可。當是邊將窺竊一時之功，不思兵[04055]凶器，不得已而用之者。夫白登之役，祖親困之。樊噲欲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，季布以不可，請斬之。千載以美。況今旱酷異常，聖慈降膳，乃以萬五千人使楊鈞將而欲定蠕蠕，忤時而動，其可濟乎？阿那瓌投命皇朝，撫之可，豈容困疲我兆民以資天喪之虜。昔莊公納糾，以致乾時之敗；魯僖以邾國，而有懸冑之耻。今蠕蠕時亂，後主繼立，雖云散亡，姦虞難抑。脫有井陘之慮，楊鈞之肉其可食乎！高車、蠕蠕，[04056]連兵積年，飢饉相仍，須其自斃，亡，然後一舉而并之。此卞氏之高略，所以獲兩虎，不可不圖之。今土山告難，簡相續，蓋亦無能，正與今舉相會，天其或者欲以告戒人，不欲使南北兩疆，並興衆。脫狂狡構間於其間，而復連中國，何以寧之？今宰輔專欲好名，不圖安危計，此微臣所以寒心者。那瓌之不還，負何信義？此機之際，北師宜停。臣言不及義，文所經過，不敢不陳。兵猶火，不戢將自焚。[04057]虜自滅之形，可以殷鑒。伏願輯和萬國，以靜四疆，混一之期，坐而自至矣。臣愚昧多違，必無可採，匹夫之智，願以呈獻。」表奏，詔答曰：「夫窮鳥人，尚或興惻，況那瓌嬰禍流離，遠來依庇，在情在國，何容弗矜。且納亡興喪，有國義，皇魏堂堂，寧廢斯德。後主亂亡，似當非謬，此送彼迎，想無拒戰。國義宜表，朝算已決，卿深誠厚慮，朕用嘉戢。但此段機略，不獲相從，脫後不逮，勿憚匡言。」時蕭衍義州刺史文僧明舉城順，揚州[04058]刺史長孫稚遣別駕封壽入城固守，衍將裴邃、湛僧率衆攻逼，詔普惠持節、東道行臺，攝軍司赴援之。軍始渡淮，而封壽已棄城單馬而退。軍罷還朝。蕭衍弟西豐侯正德詐稱降款，朝廷頗當迎，普惠上疏，請赴揚州，移還蕭氏，不從。俄而，正德果逃還。涼州刺史石士基、行臺元洪超並贓貨被繩，以普惠右將軍、涼州刺史，卽西行臺。以病辭免。除光祿夫，右丞如故。先是，仇池武興羣氐數反，西垂郡戍，租運久絕。[04059]詔普惠以本官持節、西道行臺。給秦、岐、涇、華、雍、豳、東秦七州兵武萬人，任其召發，送南秦、東益州兵租，分付諸戍，其所部將統，聽於關西牧守之中隨機召遣，軍資板印之屬，悉以自隨。普惠至南秦，停岐、涇、華、雍、豳、東秦六州兵武，召秦州兵武四千人，分配四統；令送租兵連營接柵，相繼而進，運租車驢，隨機輸轉。別遣中散夫封答慰喻南秦，員外常侍楊公熙宣勞東益氐民。於時，南秦氐豪吳富聚合兇類，所在邀[04060]劫。公熙旣至東益州，刺史魏建密與普惠，言公熙舊是蕃國之胤，而諸氐與相者，必有陰私言，宜加圖防。普惠乃符攝公熙，令赴南秦。公熙果已密遣其從兄山虎與吳富同逆，妄自說鄉里，紛動羣氐，託云與崔南秦有隙，拒而不赴。租達平落，吳富等果脅車營，實公熙所潛遣。後吳富雖左右所殺，而徒黨猶盛。秦□所綰武都、武階，租頗得達。東益羣氐先款順，故廣業、仇鳩、河池城粟便得入。其應入東益十[04061]萬石租，皆稽留費盡，升斗不至，鎮戍兵武，遂致飢虛，咸恨普惠經略不廣。訖，普惠拜表按劾公熙。還朝，賜絹布一百段。時詔訪冤屈，普惠上疏曰：詩稱「文王孫，本枝百世」，易曰「君有命，開國承家」。皆所以明德睦親，維城作翰。祖封爵之誓曰：「使黃河如帶，太山如礪，國以永存，爰及苗裔。」申之以丹之信，重之以白馬之盟。其以強分王，罪犯蹙邑者，蓋有之矣，未聞父基構，世載忠賢，一死一削，用恒典者。故[04062]尚令臣肇，未能遠稽古義，近究成旨，以初封之詔，有親王千戶、始蕃一千戶、蕃五百戶、蕃百戶，謂是親疏世減之法；以開國五等，有所減之言，以世減之趣。遂立格奏奪，稱是高祖本意，仍被旨可。差謬之來，亦已甚矣。遂使勳親懷屈，幽顯同冤，紛訟彌年，莫之能息。臣輒遠研旨格，深窮其，世變減奪，今古無據。尋詔，稱昔未可采，今始列壁，疑。「璧」冊府卷四七二（五六三七頁。）作「辭」。按「列璧」無義。豈得混一，內分久近。「內」冊府同上卷頁作「罔」。故樂良、樂安，同蕃異封；廣陽、安豐，屬別[04063]戶等。安定之嫡，邑齊親王；河間戚近，更從蕃食。是乃太和降旨，初封之倫級，勳親兼樹，非世減之驗者。博陵襲爵，亦在太和之年，時不世減，以父嘗全食，足戶充本，同之始封，減從今式。如此，則減者減其所足之外，足者足其所減之內。減足之旨，乃所貢所食耳。欲使諸王開國，弗專其民，賦役之差，貴賤有等。蓋準擬周禮公侯伯男貢稅之法，王食其半，公食分之一，侯、伯四分之一，、男五分之一。是以新興得足[04064]充本，清淵吏多減戶。故始封承襲俱稱。所減謂減之以貢，食謂食之於國，斯實高祖霈然之詔。減實之理，聖明自釋，求之史帛，猶有未盡。時尚臣琇疑減足之參差，旨判之，以開訓所減之旨，可以不疑於世減矣。而臣肇弗稽往，曰五等有所減之格，用世減之法；以王封有親疏之等，謂是代削之條。妄解成旨，雷同世奪。以此毒天下，民其從乎！故太傅、任城文宣王臣澄樞弼累朝，識洞今古，尚之日，殷勤執請，孜[04065]孜於重議。被旨不許，於此遂停。律罪例減，及先帝之緦麻；令給親恤，止當世之有服。律、令相違，威澤異品。使七廟曾玄，不治未恤，嫡封則爵祿無窮，枝庶則屬內貶絕。儀刑作孚，億兆何觀。夫一人吁嗟，尚曰虧治。今諸王五等，各稱其冤；七廟之孫，並訟其切。陳訴之案，盈於省曹，朝言巷議，咸云其苦。恐非先王所以建萬國，親諸侯，睦九族之義。臣猥忝今任，於茲五年，推尋旨格，謂無世減之理。請近遵高祖減食之謨，遠循[04066]百代象賢之誥，退由九伐，進從九儀，則刑罰有倫，封不虛黜。斯乃文王所以克慎，不敢侮於鰥寡，而況於公侯伯男乎？今旨訪冤滯，愚以此者。求尋光錫之詔，并諸條格，所奪所請，窮審。諸王開國，非犯罪削奪者，並求還復。其昔嘗全食，足戶充本，減從令式者，從前則力多於親懿，全奪則減足之格不行，愚謂祿力並應依所□之食而食之。若是則力少蕃王，粟帛仍本戶邑雖盈之減。兩秦旣有全食足戶之異，按語不可解，疑有訛脫。故[04067]不得同於新封之力耳。親恤所裒，請依律斷。伏惟親親尊賢，位必功立。尊賢以司民，可不慎乎？親親以牧族，其可棄乎？如脫蒙允，求以旨判始，其前來吏秩，悉年久不追。臣聞明德慎罰，文王所以造周；咸有一德，殷湯所以革夏。故能上令下從，風動草偃，畏之如雷電，敬之如明神。是以天家天下，綏萬國，若天之無不覆，地之無不載。遷都之構，庶方來，汎澤所沾，降及陪皂。寧有岳牧、千石、縣令、丞、尉、治中、別駕及諸[04068]軍幢，受命於朝廷，而可不預乎？此之班駁，雲雨之不平，謂是當時有司出納之未允。何以明之？仰尋世宗詔，百官普進一級，中有朝臣刺史登時褒授，則內外貴賤，莫不同澤。覆奏稱爰及陪皂，明無不逮。自後人率其心紛綸，盈庭嫌少，誤惑視聽。冊府卷四七二（五六三八頁。）無「嫌少」二字。按「嫌少」上下疑有脫文，冊府恐是以讀不可通，刪二字，但讀作「其心紛綸，盈庭嫌少」，亦可通。限以汎前，更年斷。六年、年之考，以意折之；汎前、汎後之歲，隔而絕之。遂使如綸之旨，頓於一朝。汎前六年上第者全不得汎，年上第者蒙半階而已。汎前汎後合考者隔[04069]絕而不得，無考者無折而全。汎前汎後，有考無考，並蒙全汎。與否乖違，勤舊彌屈。差若毫釐，謬以千里，其此之謂乎？易曰：「言行，君之所以動天下，冊府卷四七二（五六三九頁。）「天下」作「天地」。按今傳本易繫辭作「天地」。然或是冊府據今傳本改。可不慎歟！」言之不從，無以抑之，遂奏奪牧守外祿，全不與汎。散官改四年之考，汎前者八年一階。政令不一，冤訟惟甚，與而復奪，其本在茲。致使邀駕擊鼓者，無理以加其罪；誹謗公聽者，無辭以抑其言。噂𠴲?所由生，慢勃所由起。夫琴瑟不調，澆而更張。冊府卷四七二（五六三九頁。）「澆」作「弛」，疑是。善人，國之本，其可棄[04070]乎？詩云：「樂只君，邦家之基。」堯典曰：「克明俊德。」呂刑曰：「何擇非人。」周官曰：「官弗必惟其人。」咎繇曰：「無曠庶官，天工人其代之。」詩云：「人之云亡，邦國殄悴。」曰：「雨我公田，遂及我私。」孔曰：「不患貧而患不均。」冊府（同上卷。）宋本同，明本「貧」作「寡」。按論語季氏作「寡」，與「不患貧而患不安」爲對文，這裏「貧」字當誤。如此，則官必擇人，汎則宜溥。請遠遵正始元旨，近準聖明汎，內外百官，悉同一階，不以汎前折考，不以散任增年，則同雲共澍，四海均洽。如謂未可，宜以權理折之。易曰：「聖人之寶曰位，何以守位曰仁。」春秋傳曰：「一曰[04071]擇人。」如此，則乃可無汎，不可無考。守宰之汎，旣以追奪，則百官之汎，不應獨霑。溥澤旣收，復誰敢怨！夫載之考，興於太和；再周之陟，通於景明。閑劇祿力，自有加減。陪臣以省降，而考則年；朝官旣祿等平曹，更四周乃陟。考祿參差，各稱其枉。且一日從軍征戍，苦於煩任終年；專使決斷，重於陪臣恒上。若通載之考，無汎隔折，則各盈其分，亦足以近塞羣口，遠綏四方。日昳求賢，猶有所失，況不遵擇人之訓，唯以停[04072]久而進乎？自今已後，考黜願以宅革心，選進願以儁居德。曰：「舉能其官，惟爾之能，稱非其人，惟爾弗任。」斯周道所以佑辟康民，敢不敬守。臣忝官樞副，毗察冤訟，寤寐惟省，謂宜追正，愚固所陳，萬無可採。出除左將軍、東豫州刺史。淮南九戍、十郡，猶因蕭衍前弊，別郡異縣之民錯雜居止。普惠乃依次括比，省減郡縣，上表陳狀。詔許之。宰守因此綰攝有方，姦盜不起，民以便。蕭衍遣將胡廣來寇安陽，軍主陳明祖[04073]等脅白沙、鹿城戍，衍遣定州刺史田超秀、田僧達等竊陷石頭戍，徑據安陂城。郢州新塘之賊，近在州西數十里。普惠前後命將拒戰，並破之。普惠不營財業，好有進舉，敦於故舊。冀州人侯堅固少時與其遊學，早終，其長瑜，普惠每於四時請祿，無不減贍給其衣食。及豫州，啟長瑜解褐，攜其合門拯給之。孝昌元年月，在州卒，時年五十八。贈平北將軍、幽州刺史，諡曰宣恭。[04074]
長榮儁，武定末，齊王相府屬。
榮儁弟龍，揚州驃騎府長史。
史臣曰：孫紹關右之士，北史卷四六孫紹傳論「右」作「左」。按孫紹昌黎人，「關右」「關左」皆不合，當是「閭左」之訛。史記卷四八陳涉世家：「二世元年七月，發閭左適戍漁陽。」索隱以爲富強者居右，貧弱者居左。「閭左之士」指出身非世家大族。北史「左」字尚未訛，「閭」亦已訛「關」。能指論世務，亦其志。張普惠明達典故，強直從官，侃然不撓，其有王臣之風矣。
列傳第六十六 魏七十八[04075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