寮
搆一斗室,相傍齋,內設具,教一童專主設,以供長日清談,寒宵兀坐。幽人首務,不可少廢者。
品
與經稍異,今烹製法亦與蔡、陸諸前人不同。[00003]
虎丘
最號精絕,天下冠。惜不多產,皆豪右所據。寂寞山家,無繇獲購矣。
天池
青翠芳馨,𣊟?之賞心,嗅亦消渴,誠可稱仙品。諸山尤,當退舍。
陽羨
俗名羅𡵚?,浙之長興者佳,荊溪稍下。細者其價兩倍天池,惜乎難得,湏親自採收方妙。[00004]
六安
品亦精,入藥最効。但不善炒,不能發香而味苦 ,之本性實佳。
龍井
不過十數畝。外此有,似皆不及,抵天開龍泓美泉,山靈特生佳茗,以副之耳。山中僅有一家,炒法甚精。近有山僧焙者亦妙。眞者天池不能及。
天目[00005]
天池、龍井之次,亦佳品。地理誌云「山中寒氣早嚴,山僧至九月卽不取出。冬來多雪,月後方通行,之萌芽較晚。
採
不必太細,細則芽初萌而味欠足,不必太青,青則以老而味欠嫩。湏在穀雨前後,覔成梗帶葉,㣲綠色而團且厚者上。更湏天色晴明採之方妙。若閩廣嶺南多瘴癘之氣,必待日出山霽,霧障嵐氣收淨,採之可。穀雨日晴明採者,[00006]能治痰嗽,療百疾。
日曬
有宜以日曬者,青翠香潔,勝以火炒。
焙
採時,先自帶鍋竈入山,別租一室,擇工之尤良者,倍其僱值。戒其搓摩,勿使生硬,勿令過焦。細細炒燥,扇冷方貯罌中。
藏
宜箬葉而畏香藥,喜溫燥而忌冷濕。故收藏[00007]之家,先於清明時收買箬葉,揀其最青者,預焙極燥,以竹絲編之,每四片編一塊,聽用。買宜興新堅罌,可容十斤以上者,洗淨焙乾聽用。山中焙回,復焙一畨,去其、老葉、枯焦者更梗屑及,以盆埋伏生炭,覆以竈中,敲細赤火,旣不生煙,不易過,置焙下焙之,約以斤作一焙。別用炭火入爐內,將罌懸架其上,至燥極而止。以編箬襯于罌底,燥者,扇冷方先入罌。之燥,以拈起卽成末驗。隨焙隨[00008]入,旣滿,以箬葉覆于罌上,每一斤約用箬兩。口用尺八紙焙燥封固,約六七層,押以寸厚白木板一塊,亦取焙燥者。然後于向明淨室高閣之。用時以新燥宜興瓶,取出約可受四五兩隨卽包整。夏至後日再焙一次,秋分後日焙一次,一陽後日焙之,連山中共約五焙。直至交新,色味如一。罌中用淺,更以燥箬葉貯之,則乆而不浥。
法[00009]
以中壇盛,十斤一瓶。每瓶燒稻草灰入于桶,將瓶座桶中,以灰四面填桶,瓶上覆灰築實。每用撥開瓶,取些少,仍復覆灰,再無蒸壞。次年換灰。
法
空樓中懸架,將瓶口朝下放,不蒸。緣蒸氣自天而下。
花
茗花入,本色香味尤嘉。茉莉花以熱水半杯[00010]放冷,鋪竹紙一層,上穿數孔,脫時,採初開茉莉花綴於孔內,上用紙封不令泄氣,明晨取花簮之,水香可點
擇水
天泉○秋水上,梅水次之。秋水白而冽,梅水白而甘。甘則味稍奪,冽則味獨全。故秋水較差勝之。春冬水,春勝于冬,皆以和風甘雨,得天地之正施者妙。惟夏月暴雨不宜,或因風雷所致。實天之流怒○龍行之水,暴而滛[00011]者,旱而凍者,腥而墨者,皆不可食○雪五穀之精,取以煎,幽人清況。
地泉○取乳泉漫流者,如梁溪之惠山泉最勝○取清寒者,泉不難于清而難于寒,石少土多,沙膩泥凝者,必不清寒,且瀨峻流駛而清,巖奧陰積而寒者,亦非佳品○取香甘者,泉惟香甘,故能養人,然甘易而香難,未有香而不甘者○取石流者,泉非石出者必不佳。取山脉逶迤者,山不停處,水必不停,若停卽無源者矣,早[00012]必易涸。往往有伏流沙土中者,挹之不竭,卽可食,不然,則滲瀦之潦耳,雖清勿食○有瀑湧湍急者,勿食,食乆令人有頭疾。如廬山水簾、洪州天台瀑布,誠山居之,珠箔錦幙以供耳目,則可入水品,則不宜矣○有溫泉,下生硫黃故然,有同出一壑,半溫半冷者,皆非食品○有流遠者,遠則味薄,取深潭停蓄,其味廼復○有不流者,食之有害。博物志曰:山居之民,多癭腫,由於飲泉之不流者○泉上有惡木,則葉滋根潤,能損[00013]甘香。甚者,能釀毒液,尤宜去之如南陽菊潭損益可驗。
江水
取去人遠者,揚南泠夾石停淵,特入首品。
長流
亦有通泉竇者,必湏汲貯,候其澄澈可食。
井水
脉暗而性滯,味鹹而色濁,有妨茗氣,試煎一甌,隔宿視之,則結浮膩一層,他水則無,此其明[00014]驗矣,雖然汲多者可食,終非佳品。或平地偶穿一井,適通泉穴,味甘而澹,旱不涸,與山泉無異,非可以井水例觀,若海濱之井,必無佳泉,蓋潮汐近,地斥鹵故。
靈水
上天自降之澤,如上池、天酒、甜雪、香雨之類,世或希覯,人亦罕識,乃仙飲。
丹泉
名山川,仙翁脩煉之處,水中有丹,其味異常,[00015]能延年却病,尤不易得。凡不淨之器,甚不可汲。如新安黃山東峰下有硃砂泉,可點茗春,色㣲紅,此自然之丹液。臨沅廖氏家世壽,後掘井,入石得丹砂數十淘。西湖葛洪井有石甕,淘出丹砂數枚,如芡實,啖之無味,棄之。有施漁翁者,拾一粒食之,壽一百六歲。
養水
取白石甕中,能養其味,亦可澄水不淆。
洗[00016]
凢烹先以熱湯洗,去塵垢、冷氣,烹之則美。
候湯
凢須緩火炙,活火煎。活火,謂炭火之有焰者。以其去餘薪之煙雜穢之氣,且使湯無妄沸庶,可養,始如魚目㣲有聲一沸,緣邊涌泉連珠沸,奔濤濺沫沸。沸之法非活火不成。如坡翁云:「蟹眼已過魚眼生,颼颼欲作松風鳴。」蓋之矣。若薪火方交,水釜纔熾,急取旋傾,水氣未消,謂之懶,若火過百息,水踰十沸,或以[00017]話阻廢,始取用之,湯已失性謂之老。老與懶,皆非。
注湯
巳就膏,宜以造化成其形。若手顫臂嚲,惟恐其深,瓶嘴之端,若存若亡,湯不順通,則不勻粹。是謂緩注。一甌之茗,不過錢。茗盞量合宜,下湯不過六分。萬一快瀉而深積之,則少湯多,是謂急注。緩與急,皆非中湯。欲湯之中,臂任其責。[00018]
擇器
凢瓶要者宜候湯,點注湯有應。若瓶啜存,停乆味過,則不佳矣。所以策功建湯業者,金銀優,貧賤者不能具,則甆石有足取焉。甆瓶不奪氣,幽人逸士,品色尤宜。石,凝結天地秀氣而賦形,琢以器,秀猶在焉。其湯不良,未之有。 然勿論誇珍衒豪𦤀?公道:「銅、鐵、鉛、錫,腥苦且澁,無油瓦瓶,滲水而有土氣,用以煉水,飲之逾時,惡氣纏口而不得去。亦不必與猥人[00019]俗輩言。」
宣廟時有盞,料精式雅,質厚難冷,瑩白如玉,可試色,最要用。蔡君謨取建盞,其色紺黑,似不宜用。
擇新
凡木可以煮湯,不獨炭。惟調在湯之淑慝,而湯最惡煙,非炭不可,若「暴炭」「膏薪」,濃煙蔽室,實魔。或柴中之䴸火,焚餘之虗炭,風乾之竹篠樹梢,燃鼎附瓶,頗甚快意,然體性浮簿,無[00020]中和之氣,亦非湯友。
人品
之飲,最宜精行脩德之人。兼以白石清泉,烹煮如法,不時廢而或興。能熟習而深味神融心醉,覺與醍醐甘露抗𢖍?,斯善賞鑒者矣! 使佳茗而飲非其人,猶汲泉以灌嵩萊,罪莫焉!有其人而未識其趣,一吸而盡不暇辨味,俗莫甚焉!司馬溫公與蘇瞻嗜墨,公云:「與墨正相反,欲白,墨欲黑,欲重,墨欲輕,欲新,墨[00021]欲陳。」蘇曰:「竒妙墨,俱香。」公以然。
唐武瞾右補闕綦毋旻博學,有著述才,性惡,因以詆之。其畧曰:「釋滯消壅,一日之利暫佳。瘠氣侵精,終身之害斯。獲益則收功力,貽患則不災。豈非福近易知,禍遠難。」
李德裕奢侈過求,在中時,不飲京城水,悉用惠山泉,時謂之水逓,清至可嘉,有損盛德。
傳稱陸鴻漸,闔門著,誦詩擊木,性甘茗菽,味辨淄澠,清風雅趣,膾炙古今。鬻者,至陶其形,[00022]置煬突間,祀神,可謂尊崇之極矣。嘗考蠻甌志云:「陸羽採越江,使奴看焙。奴失睡,燋燥不可食。怒以鐵索縛奴,而投火中。」殘忍若此,其餘不是觀㔾。[00023]
[00024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