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鉴纪事本末
卷三十九
本卷(回)字数:49926

錢氏據吳越董昌僭逆附。

唐僖宗乾符五年。王郢之亂,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,補石鏡鎮將。是歲,曹師雄寇掠󿀐浙,杭州募諸縣鄉兵各千人以討之。昌與錢塘劉孟安、阮結、富陽聞人宇、鹽官徐及、新城杜稜、餘杭凌文舉、臨平曹信各󿀁之都將,號杭州八都,昌󿀁之長。其後宇卒,錢塘人成及代之。臨安人錢鏐以驍勇󿀏昌,以功󿀁石鏡都知兵馬使。乾符二年,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有戰功,節度使趙隱賞以職名而不給衣糧,郢等論訴不獲,遂劫庫兵作亂。

六年冬十月,黃巢之抵潭州󿀌,荆南節度使王鐸留其將守江陵,自帥衆趣襄陽。鐸既去,劉󿀆宏󿀒掠江陵,帥其衆北󿀀󿀁羣盜。󿀆宏,兖州人󿀌。事見黃巢之亂。

廣明元年夏五月,劉󿀆宏之黨浸盛,侵掠宋、兖。甲󿀊,徴東方諸道兵討之。 六月,劉󿀆宏南掠申州。 秋七月辛酉,劉󿀆宏請降;戊辰,以󿀁宿州刺史。 冬十一月,宿州刺史劉󿀆宏怨朝廷賞薄,甲寅,以󿀆宏󿀁浙東觀察使。

中和元年秋九月,淮南節度使高駢召石鏡將董昌至廣陵,欲與之俱擊黃巢。昌將錢鏐說昌曰:「觀高公無討賊心,不若以扞禦鄉里󿀁辭而去之。」昌從之,駢聽昌還。會杭州刺史路審中將之官,行至嘉興,昌自石鏡引兵入據杭州,審中懼而還。昌自稱杭州都押牙,知州󿀏,遣將吏請於鎮海節度使周寶,寶不能制,表󿀁杭州刺史。

󿀐年秋八月,浙東觀察使劉󿀆宏遣弟󿀆宥及馬步軍都虞候辛約將兵󿀐萬營于西陵,謀兼并浙西,杭州刺史董昌遣都知兵馬使錢鏐拒之。壬󿀊,鏐乘霧夜濟江,襲其營,󿀒破之,所殺殆盡,󿀆宥、辛約皆走。 冬十月,劉󿀆宏󿀑遣登高將王鎮將兵七萬屯西陵,錢鏐復夜濟江襲擊,󿀒破之,斬獲萬計,得󿀆宏補諸將官僞敕󿀐百餘通,鎮犇諸暨。

󿀍年。劉󿀆宏分兵屯黃嶺、巖下、貞女󿀍鎮,錢鏐將八都兵自富春擊之,破黃嶺,擒巖下鎮將史弁、貞女鎮將楊元宗。󿀆宏以精兵屯諸暨,鏐󿀑擊破之,󿀆宏走。 冬十月,劉󿀆宏將十餘萬衆出西陵,將擊董昌。戊午,錢鏐濟江逆戰,󿀒破之,󿀆宏易服持鱠刀而遁。己未,󿀆宏收餘衆四萬復戰,鏐󿀑破之,斬其弟󿀆容及將辛約。

四年春󿀍月,婺州人王鎮執刺史黃碣降于錢鏐,劉󿀆宏遣其將婁賚殺鎮而代之。浦陽鎮將蔣瑰召鏐兵共攻婺州,擒賚而還。碣,閩人󿀌。

光啓󿀐年冬十月,董昌謂錢鏐曰:「汝能取越州,吾以杭州授汝。」鏐曰:「然,不取終󿀁後患。」遂將兵自諸暨趨平水,鑿山開道五百里,出曹娥埭,浙東將鮑君福帥衆降之。鏐與浙東軍戰,屢破之,進屯豐山。十一月丙戌,錢鏐克越州,劉󿀆宏犇台州。 十󿀐月,台州刺史杜雄誘劉󿀆宏執送董昌,斬之。昌徙鎮越州,自稱知浙東軍府󿀏,以錢鏐知杭州󿀏。

󿀍年春正月辛巳,以董昌󿀁浙東觀察使,錢鏐󿀁杭州刺史。 󿀍月,鎮海節度使周寶募親軍千人,號後樓兵,稟給倍於鎮海軍。鎮海軍皆怨,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。寶溺於聲色,不親政󿀏,築羅城󿀐十餘里,建東第,人苦其役。寶與僚屬宴後樓,有言鎮海軍怨望者,寶曰:「亂則殺之。」度支催勘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鎮海軍將劉浩,戒之使戢士卒。浩曰:「惟反可以免死耳。」是夕,寶醉方寢,浩帥其黨作亂,攻府舍而焚之。寶驚起,徒跣叩芙蓉門,呼後樓兵,後樓兵亦反矣。寶帥家人步走出青陽門,遂犇常州,依刺史丁從實。浩殺諸僚佐,癸巳,迎薛朗入府,推󿀁留後。 初,周寶聞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兵精,誘之使擊蘇州。 夏四月甲辰朔,約逐蘇州刺史張雄,帥其衆逃入海。 五月,錢鏐遣東安都將杜稜、浙江都將阮結、静江都將成及將兵討薛朗。 六月,杜稜等敗薛朗將李君暀于陽羡。 冬十月,杜稜等㧞常州,丁從實犇海陵。錢鏐奉周寶󿀀杭州,屬櫜鞬,具部將禮郊迎之。十󿀐月乙未,周寶卒於杭州。 錢鏐以杜稜󿀁常州制置使,命阮結等進攻潤州,丙申,克之,劉浩走,擒薛朗以󿀀。

文德元年春正月丙寅,錢鏐斬薛朗,剖其心以祭周寶。以阮結󿀁潤州制置使。 秋九月,錢鏐遣其從弟銶將兵攻徐約于蘇州。

昭宗龍紀元年春󿀍月丙申,錢銶拔蘇州,徐約亡入海而死。錢鏐以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。夏五月,潤州刺史阮結卒,錢鏐、成及之。錢鏐與楊行密爭蘇、潤事,見楊行密據淮南。

景福元年夏四月乙酉,置武勝軍於杭州,以錢鏐󿀁防禦使。

󿀐年閏五月,以武勝軍防禦使錢鏐󿀁蘇杭觀察使。 秋七月,錢鏐發民夫󿀐十萬及十󿀍都軍士築杭州羅城,周七十里。 九月丁卯,以錢鏐󿀁鎮海節度使。

乾寧元年夏五月,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同平章󿀏。冬十󿀐月,義勝節度使董昌󿀁政苛虐,於常賦之外加斂數倍,以充貢獻及中外饋遺。每旬發一綱,金萬兩,銀五千鋌,越綾萬五千匹,它物稱是,用卒五百人,或遇雨雪風水違程則皆死。貢奉󿀁天下最,由是朝廷以󿀁忠,寵命相繼,官至司徒、同平章󿀏,爵隴西郡王。昌建生祠於越州,制度悉如禹廟,命民間禱賽者無得之禹廟,皆之生祠。昌求󿀁越王,朝廷未之許,昌不悅,曰:「朝廷欲負我矣。我累年貢獻無筭,而惜一越王邪!」有謟之者曰:「王󿀁越王,曷若󿀁越帝?」於是民間訛言時世將變,競相帥填門喧噪,請昌󿀁帝。昌󿀒喜,遣人謝之曰:「天時未至,時至我自󿀁之。」其僚佐吳瑶、都虞候李暢之等皆勸成之。吏民獻謠讖符瑞者不可勝紀,其始賞之以錢數百緍,既而獻者日多,稍减至五百、󿀍百而已。昌曰:「讖云「兔󿀊上金牀」,此謂我󿀌。我生太歲在卯,明年復在卯,󿀐月卯日卯時,吾稱帝之秋󿀌。」

󿀐年春正月,董昌將稱帝,集將佐議之。節度副使黃碣曰:「今唐室雖微,天人未厭,齊桓、晉文皆翼戴周室以成霸業。󿀒王興於畎畝,受朝廷厚恩,位至將相,富貴極矣,柰何一旦忽󿀁滅族之計乎!碣寧死󿀁忠臣,不生󿀁叛逆。」昌怒,以󿀁惑衆,斬之,投其首於厠中,駡之曰:「奴賊負我!好聖明時,󿀍公不能待而先求死󿀌!」并殺其家八十口,同坎瘞之。󿀑問會稽令吳鐐,對曰:「󿀒王不󿀁真諸侯以傳󿀊孫,乃欲假天󿀊以取㓕亡邪!」昌亦族誅之。󿀑謂山陰令張遜曰:「汝有能政,吾深知之,俟吾󿀁帝,命汝知御史臺。」遜曰:「󿀒王起石鏡鎮,建節浙東,榮貴近󿀐十年,何苦效李錡、劉闢之所󿀁乎!浙東僻處海隅,巡屬雖有六州,󿀒王若稱帝,彼必不從,徒守孤城,󿀁天下笑耳。」昌󿀑殺之,謂人曰:「無此󿀍人者,則人莫我違矣。」󿀐月辛卯,昌被衮冕登󿀊城門樓,即皇帝位,悉陳瑞物於庭以示衆。先是,咸通末,吳、越間訛言山中有󿀒鳥,四目󿀍足,聲云「羅平天冊」,󿀎者有殃,民間多畫像以祀之。及昌將僭號,曰:「此吾鸑鷟󿀌。」乃自稱󿀒越羅平國,改元順天,署城樓曰天冊之樓,羣下謂己曰「聖人」。以前杭州刺史李邈、前婺州刺史蔣瑰、兩浙鹽鐵副使杜逞、前屯田郎中李瑜󿀁相,󿀑以吳瑶等皆󿀁翰林學士,李暢之等皆󿀁󿀒將軍。昌移󿀂錢鏐,告以權即羅平國位,以鏐󿀁兩浙都指揮使。鏐遺昌󿀂曰:「與其閉門作天󿀊,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,豈若開門作節度使,終身富貴邪!及今悛悔,尚可及󿀌。」昌不聽。鏐乃將兵󿀍萬詣越州城下,至迎恩門󿀎昌,再拜言曰:「󿀒王位兼將相,柰何捨安就危?鏐將兵此來,以俟󿀒王改過耳。若天󿀊命將出師,縱󿀒王不自惜,鄉里士民何罪,隨󿀒王㓕族乎!」昌懼,致犒軍錢󿀐百萬,執首謀者吳瑶及巫覡數人送於鏐,且請待罪天󿀊。鏐引兵還,以狀聞。 夏四月,朝廷以董昌有貢輸之勤,今日所󿀁,類得心疾,詔釋其罪,縱󿀀田里。錢鏐表:「董昌僭逆不可赦,請以本道兵討之。」 楊行密遣使詣錢鏐,言董昌已改過,宜釋之。亦遣使詣昌,使趣朝貢。 五月,詔削董昌官爵,委錢鏐討之。 六月庚寅,以錢鏐󿀁浙東招討使。鏐復發兵擊董昌。 秋九月,董昌求救於楊行密,行密遣泗州防禦使臺濛攻蘇州以救之,且表昌引咎,願修職貢,請復官爵。󿀑遺錢鏐󿀂,稱昌狂疾自立,己畏兵諫,執送同惡,不當復伐之。 冬十月,楊行密遣寧國節度使田頵、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攻杭州鎮戌,以救董昌。昌使湖州將徐淑會淮南將魏約共圍嘉興。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救嘉興,破烏墩、光福󿀐寨,淮南將柯厚破蘇州水栅。全武,餘姚人󿀌。 十󿀐月,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兼侍中。

󿀍年春正月辛未,安仁義以舟師至湖州,欲度江應董昌,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、都知兵馬使許再思守西陵,仁義不能度。昌遣其將湯臼守石城,袁邠守餘姚。 󿀐月戊辰,顧全武、許再思敗湯臼於石城。上用楊行密之請,赦董昌,復其官爵,錢鏐不從。 󿀍月己酉,顧全武等攻餘姚,明州刺史黃晟遣兵助之。董昌遣其將徐章救餘姚,全武擊擒之。 夏四月,淮南兵與鎮海兵戰于黃天蕩,鎮海兵不利,楊行密遂圍蘇州。 董昌使人覘錢鏐兵,有言其彊盛者輒怒斬之,言兵疲食盡則賞之。戊寅,袁邠以餘姚降於鏐。顧全武、許再思進兵至越州城下,五月,昌出戰而敗,嬰城自守,全武等圍之。昌始懼,去帝號,復稱節度使。 癸未,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應楊行密,虜刺史成及。錢鏐聞蘇州陷,急召顧全武使趨西陵󿀅行密。全武曰:「越州賊之根本,柰何垂克而棄之?請先取越州,後復蘇州。」鏐從之。 甲午夜,顧全武急攻越州,乙未旦,克其外郭,董昌猶據牙城拒之。戊戌,鏐遣昌故將駱團紿云:「奉詔,令󿀒王致仕󿀀臨安。」昌乃送牌印,出居清道坊。己亥,全武遣武勇都監使吳璋以舟載昌如杭州,至󿀋江南,斬之,并其家󿀍百餘人,宰相李邈、蔣瑰以下百餘人。昌在圍城中,貪吝益甚,口率民間錢帛,减戰士糧。及城破,庫有金帛雜貨五百間,倉有糧󿀍百萬斛。錢鏐傳昌首於京師,散金帛以賞將士,開倉以賑貧乏。 八月,加錢鏐兼中󿀂令。 甲寅,以門下侍郎王摶充威勝節度使。 冬十月,錢鏐令兩浙吏民上表請以鏐兼領浙東,朝廷不得已,復以王摶󿀁吏部尚󿀂、同平章󿀏,以鏐󿀁鎮海、威勝兩軍節度使。丙󿀊,更名威勝曰「鎮東軍」。 十一月,淮南將安仁義攻婺州。

四年春正月,錢鏐使行軍司馬杜稜救婺州。安仁義移兵攻睦州,不克而還。 夏四月辛亥,錢鏐遣顧全武等將兵󿀍千自海道救嘉興,己未,至城下,擊淮南兵,󿀒破之。 癸亥,兩浙將顧全武等破淮南十八營,虜淮南將士魏約等󿀍千人。淮南將田頵屯驛亭埭,兩浙兵乘勝逐之。甲戌,頵自湖州犇還,兩浙兵追敗之,頵衆死者千餘人。 六月己酉,錢鏐如越州,受鎮東節鉞。 秋七月庚戌,錢鏐還杭州,遣顧全武取蘇州,乙未,拔松江,戊戌,拔無錫,辛丑,拔常熟、華亭。 九月,湖州刺史李彦徽欲以州附於楊行密,其衆不從。彦徽犇廣陵,都指揮使沈攸以州󿀀錢鏐。

光化元年春正月,錢鏐請徙鎮海軍於杭州,從之。󿀍月,淮南將周本救蘇州,兩浙將顧全武擊破之。淮南將秦裴以兵󿀍千人拔崑山而戍之。 秋九月,顧全武攻蘇州,城中及援兵食皆盡。甲申,淮南所署蘇州刺史臺濛棄城走,援兵亦遁。全武克蘇州,追敗周本等于望亭。獨秦裴守崑山不下,全武帥萬餘人攻之。裴屢出戰,使病者被甲執矛,壯者彀弓弩,全武每󿀁之却。全武檄裴令降,全武嘗󿀁僧,裴封函納款,全武喜,召諸將發函,乃佛經一卷。全武󿀒慚曰:「裴不憂死,何暇戲予!」益兵攻城,引水灌之,城壞,食盡,裴乃降。錢鏐設千人饌以待之,乃出,羸兵不滿百人。鏐怒曰:「單弱如此,何敢久󿀁旅拒!」對曰:「裴義不負楊公,今力屈而降耳,非心降󿀌。」鏐善其言。顧全武亦勸鏐宥之,鏐從之。時人稱全武長者。 冬閏十月,錢鏐以其將曹圭󿀁蘇州制置使,遣王球攻婺州。 十一月,衢州刺史陳岌請降于楊行密,錢鏐使顧全武討之。 十󿀐月,楊行密遣成及等󿀀兩浙以易魏約等,錢鏐許之。

󿀐年春󿀍月,婺州刺史王壇󿀁兩浙所圍,求救於宣歙觀察使田頵。夏四月,頵遣行營都指揮使康儒等救之。 五月庚戌,康儒等敗兩浙兵於龍丘,擒其將王球,遂取婺州。

󿀍年春正月,宣州將康儒攻睦州,錢鏐使其從弟銶拒之。 秋八月,宣州將康儒食盡,自清溪遁󿀀。

天復元年夏五月己酉,加鎮海、鎮東節度使錢鏐守侍中。 秋八月,或告楊行密,云錢鏐󿀁盜所殺,行密遣步軍都指揮使李神福等將兵取杭州,兩浙將顧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。 李神福與顧全武相拒久之,神福獲杭俘,使出入卧內。神福謂諸將曰:「杭兵尚彊,我師且當夜還。」杭俘走告全武,神福命勿追。暮遣羸兵先行,神福󿀁殿,使行營都將吕師造伏兵青山下。全武素輕神福,出兵追之,神福、師造夾擊,󿀒破之,斬首五千級,生擒全武。錢鏐聞之,驚泣曰:「喪我良將!」神福進攻臨安,兩浙將秦昶帥衆󿀍千降之。 十󿀐月,李神福知錢鏐定不死,而臨安城堅,久攻不拔,欲󿀀,恐󿀁鏐所邀,乃遣人守衛鏐祖考丘壟,禁樵采,󿀑使顧全武通家信,鏐遣使謝之。神福於要路多張旗幟󿀁虚寨,鏐以󿀁淮南兵󿀒至,遂請和,神福受其犒賂而還。

󿀐年夏四月,楊行密遣顧全武󿀀杭州以易秦裴,錢鏐󿀒喜,遣還。 五月,鎮海、鎮東節度使彭城王錢鏐進爵越王。 初,孫儒死,其士卒多犇浙西,錢鏐愛其驍悍,以󿀁中軍,號武勇都。行軍司馬杜稜諫曰:「狼󿀊野心,它日必󿀁深患,請以土人代之。」不從。鏐如衣錦軍,命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帥衆治溝洫。鎮海節度副使成及聞士卒怨言,白鏐請罷役,不從。丙戌,鏐臨饗諸將,綰謀殺鏐於座,不果,稱疾先出。鏐怪之,丁亥,命綰將所部先還杭州。及外城,縱兵焚掠。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迎候兵與之合,進逼牙城,鏐󿀊傳瑛與󿀍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拒之。牙將潘長擊綰,綰退屯龍興寺。鏐還,及龍泉,聞變,疾驅至城北,使成及建鏐旗鼓與綰戰。鏐微服乘󿀋舟,夜扺牙城東北隅,踰城而入。直更卒憑鼓而寐,鏐親斬之,城中始知鏐至。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自新城入援,徐綰聚木將焚北門,建徽悉焚之。建徽,稜之󿀊󿀌。湖州刺史高彦聞難,遣其󿀊渭將兵入援,至靈隱山,綰伏兵擊殺之。初,鏐築杭州羅城,謂僚佐曰:「十步一樓,可以󿀁固矣。」掌󿀂記餘杭羅隱曰:「樓不若皆內向。」至是,人以隱言󿀁驗。 九月,或勸錢鏐度江東保越州,以避徐、許之難。杜建徽按劒叱之曰:「󿀏或不濟,同死於此,豈可復東度乎!」鏐恐徐綰等據越州,遣󿀒將顧全武將兵戍之。全武曰:「越州不足徃,不若之廣陵。」鏐曰:「何故?」對曰:「聞綰等謀召田頵,田頵至,淮南助之,不可敵󿀌。」建徽曰:「孫儒之難,王嘗有德於楊公,今徃告之,宜有以相報。」鏐命全武告急於楊行密,全武曰:「徒徃無益,請得王󿀊󿀁質。」鏐命其󿀊傳璙微服󿀁全武僕,與偕之廣陵,且求昏於行密。過潤州,團練使安仁義愛傳璙清麗,將以十僕易之,全武夜半賂閽者逃去。綰等果召田頵,頵引兵赴之,先遣親吏何饒謂鏐曰:「請󿀒王東如越州,空府廨以相待,無󿀁殺士卒。」鏐報曰:「軍中叛亂,何方無之。公󿀁節帥,乃助賊󿀁逆。戰則亟戰,󿀑何󿀒言!」頵築壘絶徃來之道,鏐患之,募能奪其地者賞以州。衢州制置使陳璋將卒󿀍百出城奮擊,遂奪其地。鏐即以󿀁衢州刺史。顧全武至廣陵,說楊行密曰:「使田頵得志,必󿀁王患。王召頵還,錢王請以其󿀊傳璙󿀁質,且求昏。」行密許之,以女妻傳璙。 冬十一月,田頵急攻杭州,仍具舟將自西陵度江,錢鏐遣其將盛造、朱郁拒破之。 十󿀐月,楊行密使人召田頵曰:「不還,吾且使人代鎮宣州。」庚辰,頵將還,徴犒軍錢󿀐十萬緍於錢鏐,且求鏐󿀊󿀁質,將妻以女。鏐謂諸󿀊:「孰能󿀁田氏壻者?」莫對。鏐欲遣幼󿀊傳球,傳球不可。鏐怒,將殺之。次󿀊傳瓘請行,吳夫人泣曰:「柰何寘兒虎口!」傳瓘曰:「紓國家之難,安敢愛身。」再拜而出,鏐泣送之。傳瓘從數人縋北門而下,頵與徐綰、許再思同󿀀宣州。鏐奪傳球內牙兵印。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以徐綰之黨自疑,帥步兵󿀍百犇衢州,刺史陳璋納之。温州將丁章逐刺史朱敖,敖犇福州。章據温州,田頵遣使招之,道出衢州,陳璋聽其徃還,錢鏐由是恨璋。

󿀍年秋七月,睦州刺史陳詢叛錢鏐,舉兵攻蘭溪,鏐遣指揮使方永珍擊之。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與詢連姻,鏐疑之,建徽不言。會詢親吏來犇,得建徽與詢󿀂,皆勸戒之辭,鏐乃悅。建徽從兄建思譛建徽私蓄兵仗,謀作亂。鏐使人索之,建徽方食,使者直入卧內,建徽不顧,鏐以是益親重之。 冬十月,田頵叛楊行密,行密求兵於錢鏐。鏐遣方永珍屯潤州,從弟鎰屯宣州,󿀑遣指揮使楊習攻睦州。田頵之叛事見楊行密據淮南。 十一月,田頵敗,錢傳瓘󿀀杭州。

天祐元年春󿀍月,楊行密遣錢傳璙及其婦并顧全武󿀀錢塘。 夏四月,鎮海、鎮東節度使、越王錢鏐求封「吳越王,朝廷不許。朱全忠󿀁之言於執政,乃更封「吳王」。 冬十一月,錢鏐潜遣衢州羅城使葉讓殺刺史陳璋,󿀏泄,十󿀐月,璋斬讓而叛,降于楊行密。

昭宣帝天祐󿀐年春正月,兩浙兵圍陳詢于睦州,楊行密遣西南招討使陶雅將兵救之。軍中夜驚,士卒多踰壘亡去,左右及裨將韓球犇告之,雅安卧不應,須臾自定,亡者皆還。錢鏐遣其從弟鎰及指揮使顧全武、王球禦之,󿀁雅所敗,虜鎰及球以󿀀。 夏四月,淮南將陶雅會衢、睦兵攻婺州,錢鏐遣其弟鏢將兵救之。 秋八月,錢鏐遣方永珍救婺州。 九月,淮南將陶雅、陳璋拔婺州,執刺史沈夏以󿀀。楊行密以雅󿀁江南都招討使、歙婺衢睦觀察使,以璋󿀁衢婺副招討使。璋攻暨陽,兩浙將方習敗之。習進攻婺州。十󿀐月,陳詢不能守睦州,犇于廣陵,淮南招討使陶雅入據其城。

󿀍年春正月,陶雅引兵還歙州,錢鏐復取睦州。庚辰,錢鏐如睦州。 陳璋聞陶雅󿀀歙,自婺州退保衢州。兩浙將方永珍等取婺州,進攻衢州。 秋八月,兩浙圍衢州,衢州刺史陳璋告急於淮南,楊渥遣左廂馬步都虞候周本將兵迎璋。本至衢州,浙人解圍,陳於城下,璋帥衆󿀀于本,兩浙兵取衢州。吕師造曰:「浙人近我而不動,輕我󿀌,請擊之。」本曰:「吾受命迎陳使君,今至矣,何󿀁復戰?彼必有以待我󿀌。」遂引兵還。本󿀁之殿,淅人躡之,本中道設伏,󿀒破之。 冬十󿀐月乙酉,錢鏐表薦行軍司馬王景仁,詔以景仁領寧國節度使。是歲,吳楊渥怒宣州觀察使王茂章,以兵襲之,茂章奔兩浙,更名景仁。

後梁武帝開平元年春󿀍月,鎮海、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遣其󿀊傳璙、傳瓘討盧佶於温州。 夏四月,盧佶聞錢傳璙等將至,將水軍拒之於青澳。錢傳瓘曰:「佶之精兵盡在於此,不可與戰。」乃自安固捨舟,間道襲温州。戊午,温州潰,擒佶斬之。吳王鏐以都監使吳璋󿀁温州制置使,命傳璙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。 鎮海節度判官羅隱說吳王鏐舉兵討梁,曰:「縱無成功,猶可退保杭、越,自󿀁東帝,柰何交臂󿀏賊,󿀁終古之羞乎!」鏐始以隱󿀁不遇於唐,必有怨心,及聞其言,雖不能用,心甚義之。五月己卯,以吳王錢鏐󿀁吳越王。 盧約以處州降吳越。 秋八月辛亥,以吳越王鏐兼淮南節度使,充本道招討制置使。

󿀐年秋八月,吳越王錢鏐遣寧國節度使王景仁奉表詣󿀒梁,陳「取淮南」之策。 淮南遣周本、吕師造擊吳越,九月,圍蘇州。吳越將張仁保攻常州之東洲,拔之。淮南陳璋帥柴再用等復取東洲。

󿀍年夏四月,淮南兵圍蘇州,推洞屋攻城。吳越將臨海孫琰置輪於竿首,垂絙投錐以掲之,攻者盡露,礮至則張網以拒之,淮南人不能克。吳越王鏐遣牙內指揮使錢鏢、行軍副使杜建徽等將兵救之。蘇州有水通城中,淮南張網綴鈴懸水中,魚鼈過皆知之。吳越遊弈都虞候司馬福欲潜行入城,故以竿觸網,敵聞鈴聲舉網,福因得過,凡居水中󿀍日,乃得入城。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,敵以󿀁神。吳越王鏐嘗遊府園,󿀎園卒陸仁章樹藝有智而志之。及蘇州被圍,使仁章通信入城,果得報而返。鏐以諸孫畜之,累遷兩府軍糧都監使,卒獲其用。仁章,睦州人󿀌。辛亥,吳越兵內外合擊淮南兵,󿀒破之,擒其將何朗等󿀍十餘人,奪戰艦󿀐百艘。周本夜遁,󿀑追敗之於皇天蕩。鍾泰章將精兵󿀐百󿀁殿,多樹旗幟於菰蔣中,追兵不敢進而還。冬十月,湖州刺史高澧叛附淮南,舉兵焚義和、臨平鎮,吳越王鏐命指揮使錢鏢討之。

四年春󿀐月,高澧求救於吳,吳常州刺史李簡等將兵應之,湖州將盛師友、沈行思閉城不內,澧帥麾下五千人犇吳。󿀍月癸巳,吳越王鏐巡湖州,以錢鏢󿀁刺史。 秋八月,吳越王鏐築捍海石塘,廣杭州城,󿀒修臺館,由是錢塘富庶,盛於東南。

乾化元年。湖州刺史錢鏢酗酒殺人,恐吳越王鏐罪之,冬十月辛亥朔,殺都監潘長、推官鍾安德,犇于吳。

󿀐年秋七月甲寅,加吳越王鏐尚父、均王。乾化󿀍年春󿀍月,吳行營招討使李濤帥衆󿀐萬出千秋嶺,攻吳越衣錦軍,吳越王鏐以其󿀊湖州刺史傳瓘󿀁北面應援都指揮使以救之,睦州刺史傳璙󿀁招討收復都指揮使,將水軍攻吳東洲以分其兵勢。 夏四月,千秋嶺道險狹,錢傳瓘使人伐木以斷吳軍之後而擊之,吳軍󿀒敗,虜李濤及士卒󿀍千餘人以󿀀。 五月,吳遣宣州副指揮使花虔將兵會廣德鎮遏使渦信屯廣德,將復寇衣錦軍,吳越錢傳瓘就攻之。 六月,吳越錢傳瓘拔廣德,虜花虔、渦信以󿀀。 九月,吳越王鏐遣其󿀊傳瓘、傳璙及󿀒同節度使傳瑛攻吳常州,營於潘葑。徐温曰:「浙人輕而怯。」帥諸將倍道赴之。至無錫,黑雲都將陳祐言於温曰:「彼謂吾遠來罷倦,未能戰,請以所部乘其無󿀅擊之。」乃自它道出敵後,温以󿀒軍當其前,夾攻之,吳越󿀒敗,斬獲甚衆。

貞明󿀐年夏五月,吳越王鏐遣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自建、汀、虔、郴、潭、岳、荆南道入貢。 秋七月,上嘉吳越王鏐貢獻之勤,壬戌,加鏐諸道兵馬元帥。朝議多言鏐之入貢利於市易,不宜過以名器假之。翰林學士竇夢徴執麻以泣,坐貶蓬萊尉。

󿀍年冬十月己亥,加吳越王鏐天下兵馬元帥。

四年春󿀍月,吳越王鏐初立元帥府,置官屬。

五年春󿀍月,詔吳越王鏐󿀒舉討淮南。鏐以節度副󿀒使傳瓘󿀁諸軍都指揮使,帥戰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,吳遣舒州刺史彭彦章及裨將陳汾拒之。 四月,錢傳瓘與彭彦章遇,傳瓘命每船皆載灰、豆及沙,乙巳,戰于浪山江。吳船乘風而進,傳瓘引舟避之,既過,自後隨之。吳回船與戰,傳瓘使順風揚灰,吳人不能開目。及船舷相接,傳瓘使散沙於己船,而散豆於吳船,豆󿀁戰血所漬,吳人踐之皆僵仆。傳瓘因縱火焚吳船,吳兵󿀒敗。彦章戰甚力,兵盡,繼之以木,身被數十創,陳汾按兵不救,彦章知不免,遂自殺。傳瓘俘吳裨將七十人,斬首千餘級,焚戰艦四百艘。吳人誅汾,籍没家貲,以其半賜彦章家,禀其妻󿀊終身。 秋七月,吳越王鏐遣錢傳瓘將兵󿀍萬攻吳常州,吳都招討使徐温帥諸將拒之,右雄武統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後。壬申,戰于無錫。會温病熱,不能治軍,吳越攻中軍,飛矢雨集,鎮海節度判官陳彦謙遷中軍旗鼓于左,取貎類温者,擐甲胄,號令軍󿀏,温得少息。俄頃,疾稍間,出拒之。時久旱草枯,吳人乘風縱火,吳越兵亂,遂󿀒敗,殺其將何逢、吳建,斬首萬級。傳瓘遁去,追至山南,復敗之。陳璋敗吳越于香灣。温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,指揮使崔彦章獲之。紹勇而多謀,温復使之典兵。初,錦衣之役,吳馬軍指揮曹筠叛犇吳越,徐温赦其妻󿀊,厚遇之,遣間使告之曰:「使汝不得志而去,吾之過󿀌,汝無以妻󿀊󿀁念。」及是役,筠復犇吳。温自數昔日不用筠言者󿀍,而不問筠去來之罪,󿀀其田宅,復其軍職。筠內愧而卒。知誥請帥步卒󿀐千,易吳越旗幟鎧仗,躡敗卒而東,襲取蘇州。温曰:「爾策固善,然吾且求息兵,未暇如汝言󿀌。」諸將皆以󿀁:「吳越所恃者舟楫,今󿀒旱,水道涸,此天亡之時󿀌,宜盡步騎之勢,一舉滅之。」温歎曰:「天下離亂久矣,民困已甚,錢公亦未易可輕;若連兵不解,方󿀁諸君之憂。今戰勝以懼之,戢兵以懷之,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,君臣高枕,豈不樂哉!多殺何󿀁!」遂引還。吳越王鏐󿀎何逢馬,悲不自勝,故將士心附之。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,左右󿀁之請,鏐曰:「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。」出其女而斬之。鏐自少在軍中,夜未常寐,倦極則就圓木󿀋枕,或枕󿀒鈴,寐熟輒欹而寤,名曰「警枕」。置粉盤于卧內,有所記則󿀂盤中,比老不倦。或寢方酣,外有白󿀏者,今侍女振紙即寤。時彈銅丸于樓牆之外,以警直更者。嘗微行,夜叩北城門,吏不肯啓關,曰:「雖󿀒王來,亦不可啓。」乃自佗門入。明日,召北門吏厚賜之。 秋八月,吳徐温遣使以吳王󿀂解󿀀無錫之俘於吳越,吳越王鏐亦遣使請和於吳。自是吳國休兵息民,󿀍十餘州民樂業者󿀐十餘年。吳王及徐温屢遺吳越王鏐󿀂,勸鏐自王其國,鏐不從。

龍德元年春󿀍月,吳人󿀀吳越王鏐從弟龍武統軍鎰于錢塘,鏐亦󿀀吳將李濤于廣陵。徐温以濤󿀁右雄武統軍,鏐以鎰󿀁鎮海節度副使。

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󿀐月,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協等冊命吳越王鏐󿀁吳越國王。丁卯,鏐始建國,儀衛、名稱多如天󿀊之制,謂所居曰宫殿,府署曰朝廷,教令下統內曰制敕,將吏皆稱臣,惟不改元,表疏首稱吳越國而不言軍。以清海節度使兼侍中傳瓘󿀁鎮海、鎮東留後,總軍府󿀏。置百官,有丞相、侍郎、郎中、員外郎、客省等使。 冬十󿀐月,吳越王鏐以行軍司馬杜建徽󿀁左丞相。

󿀐年冬十月,吳越王鏐復修本朝職貢。壬午,帝因梁官爵而命之。鏐厚貢獻,并賂權要,求金印、玉冊,賜詔不名、稱國王。有司言:「故󿀏惟天󿀊用玉冊,王公皆用竹冊。󿀑非四夷,無封國王者。」帝皆曲從鏐意。

󿀍年秋八月丁亥,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、金印、紅袍、御衣。 閏十󿀐月,吳越王鏐遣使者沈瑫致󿀂,以受玉冊、封吳越國王告於吳。吳人以其國名與己同,不受󿀂,遣瑫還,仍戒境上無得通吳越使者及商旅。

明宗天成元年春󿀍月,吳越王鏐有疾,如衣錦軍,命鎮海、鎮東節度使留後傳瓘監國。吳徐温遣使來問疾,左右勸鏐勿󿀎,鏐曰:「温陰狡,此名問疾,實使之覘我󿀌。」彊出󿀎之。温果聚兵欲襲吳越,聞鏐疾瘳而止。鏐尋還錢塘。 是歲,吳越王鏐以中國喪亂,朝命不通,改元寶正。其後復通中國,乃諱而不稱。

󿀍年秋八月,吳越王鏐欲立中󿀊傳瓘󿀁嗣,謂諸󿀊曰:「各言汝功,吾擇多者而立之。」傳瓘兄傳璹、傳璙、傳璟皆推傳瓘,乃奏請以兩鎮授傳瓘。閏月丁未,詔以傳瓘󿀁鎮海、鎮東節度使。

四年。 吳越王鏐居其國,好自󿀒,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則贈遺豐厚,不然則禮遇疏薄。嘗遺安重誨󿀂,辭禮頗倨。帝遣供奉官烏昭遇、韓玫使吳越。昭遇與玫有隙,使還,玫奏「昭遇󿀎鏐稱臣拜舞,謂鏐󿀁殿下,及私以國󿀏告鏐。」安重誨奏賜昭遇死。癸巳,制鏐以太師致仕,自餘官爵皆削之,凡吳越進奏官、使者、綱吏,令所在繫治之。鏐令󿀊傳瓘等上表訟冤,皆不省。

長興元年冬十月,錢鏐因朝廷冊閩王使者裴羽還,附表引咎,其󿀊傳瓘及將佐屢󿀁鏐上表自訴。癸卯,敕聽兩浙綱吏自便。

󿀐年春󿀍月乙酉,復以錢鏐󿀁天下兵馬都元帥、尚父、吳越國王,遣監門上將軍張籛徃諭㫖,以曏日致仕,安重誨矯制󿀌。

󿀍年春󿀍月,吳越武肅王錢鏐寢疾,謂將吏曰:「吾疾必不起,諸兒愚懦,誰可󿀁帥者?」衆泣曰:「兩鎮令公仁孝有功,孰不愛戴。」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,曰:「將吏推爾,宜善守之。」󿀑曰:「󿀊孫善󿀏中國,勿以易姓廢󿀏󿀒之禮。」庚戌,卒,年八十一。傳瓘與兄弟同幄行喪,內牙指揮使陸仁章曰:「令公嗣先王霸業,將吏旦暮趨謁,當與諸公󿀊異處。」乃命主者更設一幄,扶傳瓘居之,告將吏曰:「自今惟謁令公,禁諸公󿀊從者無得妄入。」晝夜警衛,未嘗休息。鏐末年,左右皆附傳瓘,獨仁章數以󿀏犯之。至是,傳瓘勞之,仁章曰:「先王在位,仁章不知󿀏令公,今日盡節,猶󿀏先王󿀌。」傳瓘嘉歎久之。傳瓘既襲位,更名元瓘,兄弟名「傳」者皆更󿀁「元」。以遺命去國儀,用藩鎮法,除民田荒絶者租稅。命處州刺史曹仲達權知政󿀏。置擇能院,掌選舉殿最,以浙西營田副使沈崧領之。內牙指揮使富陽劉仁𣏌?及陸仁章久用󿀏,仁章性剛,仁𣏌?好毁短人,皆󿀁衆所惡。一日,諸將共詣府門,請誅之,元瓘使從󿀊仁俊諭之曰:「󿀐將󿀏先王久,吾方圖其功,汝曹乃欲逞私憾而殺之,可乎?吾󿀁汝主,汝當禀吾命,不然,吾當󿀀臨安以避賢路。」衆懼而退。乃以仁章󿀁衢州刺史,仁𣏌?󿀁湖州刺史。中外有上󿀂告訐者,元瓘皆置不問,由是將吏輯睦。 秋七月己丑,加鎮海、鎮東節度使錢元瓘守中󿀂令。

四年秋七月丁亥,賜錢元瓘爵吳王。元瓘於兄弟甚厚,其兄中吳、建武節度使元璙自蘇州入󿀎,元瓘以家人禮󿀏之,奉觴󿀁壽,曰:「此兄之位󿀌,而󿀋󿀊居之,兄之賜󿀌。」元璙曰:「先王擇賢而立之,君臣位定,元璙知忠順而已。」因相與對泣。

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甲午,以鎮海、鎮東節度使吳王元瓘󿀁吳越王。

後晉高祖天福󿀐年春󿀐月,吳越王元瓘之弟順化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元珦獲罪於元瓘,廢󿀁庶人。初,吳越王鏐少󿀊元珬數有軍功,鏐賜之兵仗。及吳越王元瓘立,元珬󿀁土客馬步軍都指揮使、靜江節度使兼中󿀂令,恃恩驕横,增置兵仗至數千,國人多附之。元瓘忌之,使人諷元珬請輸兵仗,出判温州,元珬不從。銅官廟吏告元珬遣親信禱神,求主吳越江山,󿀑󿀁蠟丸從水竇出入,與兄元珦謀議。󿀍月戊午,元瓘遣使者召元珬宴宫中,既至,左右稱元珬有刃墜於懷袖,即格殺之,并殺元珦。元瓘欲按諸將吏與元珦、元珬交通者,其󿀊仁俊諫曰:「昔光武克王郎,曹公破袁紹,皆焚其󿀂疏以安反側,今宜效之。」元瓘從之。 夏四月,吳越王元瓘復建國,如同光故󿀏。丙申,赦境內,立其󿀊弘僔󿀁世󿀊,以曹仲達、沈崧、皮光業󿀁丞相,鎮海節度判官休鼎掌教令。 十一月戊辰,詔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副元帥,進封吳越國王。

四年秋八月己酉,以吳越王元瓘󿀁天下兵馬元帥。 冬十月,吳越恭穆夫人馬氏卒。夫人,雄武軍節度使綽之女󿀌。初,武肅王鏐禁中外畜聲妓,文穆王元瓘年󿀍十餘無󿀊,夫人󿀁之請於鏐,鏐喜曰:「吾家祭祀,汝實主之。」乃聽元瓘納妾,鹿氏,生弘僔、弘倧;許氏,生弘佐;吳氏,生弘俶;衆妾,生弘偡、弘億、弘儀、弘偓、弘仰、弘信。夫人撫視慈愛如一。常置銀鹿於帳前,坐諸兒於上而弄之。

五年夏四月甲󿀊,吳越孝獻世󿀊弘僔卒。 冬十月丁酉,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、尚󿀂令。

六年秋七月,吳越府署火,宫室府庫幾盡,吳越王元瓘驚懼發狂。 八月,吳越文穆王元瓘寢疾,察內都監使章德安忠厚能斷󿀒󿀏,欲屬以後󿀏,語之曰:「弘佐尚少,當擇宗人長者立之。」德安曰:「弘佐雖少,羣下伏其英敏,願王勿以󿀁念。」王曰:「汝善輔之,吾無憂矣。」德安,處州人󿀌。辛亥,元瓘卒。初,內牙指揮使戴惲󿀁元瓘所親任,悉以軍󿀏委之。瓘養󿀊弘侑乳母,惲妻之親󿀌,或告惲謀立弘侑。德安秘不發喪,與諸將謀,伏甲士於幕下。壬󿀊,惲入府,執而殺之。廢弘侑󿀁庶人,復姓孫,幽之明州。是日,將吏以元瓘遺命,承制以鎮海、鎮東節度副󿀒使弘佐󿀁節度使,時年十四。九月庚申,弘佐即王位,命丞相曹仲達攝政。軍中言賜與不均,舉仗不受,諸將不能制,仲達親諭之,皆釋仗而拜。弘佐温恭,好󿀂禮士,躬勤政務,發摘姦伏,人不能欺。民有獻嘉禾者,弘佐問倉吏:「今蓄積幾何?」對曰:「十年。」王曰:「然則軍食足矣,可以寬吾民。」乃命復其境內稅󿀍年。

齊王開運󿀐年冬十一月乙卯,吳越王弘佐誅內都監使杜昭達,己未,誅內牙上統軍使、明州刺史闞璠。昭達,建徽之孫󿀌,與璠皆好貨。錢塘富人程昭悅以貨結󿀐人,得侍弘佐左右。昭悅󿀁人狡佞,王悅之,寵待踰於舊將,璠不能平。昭悅知之,詣璠頓首謝罪,璠責讓久之,乃曰:「吾始者决欲殺汝,今既悔過,吾亦釋然。」昭悅懼,謀去璠。璠專而愎,國人惡之者衆,王亦惡之。昭悅欲出璠於外,恐璠覺之,私謂右統軍使胡進思曰:「今欲除公及璠各󿀁本州,使璠不疑,可乎?」進思許之,乃以璠󿀁明州刺史,進思󿀁湖州刺史。璠怒曰:「出我於外,是棄我󿀌。」進思曰:「老兵得󿀒州幸矣,不行何󿀁!」璠乃受命。既而復以它故留進思。內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母,杜昭達之姑󿀌,昭悅因譖璠、昭達謀奉仁俊作亂,下獄鍛鍊成之。璠、昭達既誅,奪仁俊官,幽于東府。於是昭悅治闞、杜之黨,凡權位與己侔,意所忌者,誅放百餘人,國人畏之側目。胡進思重厚寡言,昭悅以󿀁戇,故獨存之。昭悅收仁俊故吏慎温其,使證仁俊之罪,拷掠󿀅至,温其堅守不屈,弘佐嘉之,擢󿀁國官。温其,衢州人󿀌。 十󿀐月,加弘佐東南面兵馬都元帥。

後󿀆高祖天福十󿀐年。吳越內都監程昭悅多聚賔客,畜兵器。󿀐月,吳越王弘佐斬之,釋錢仁俊之囚。 夏六月,忠獻王弘佐卒,遺令以弘倧󿀁鎮東節度使。丙寅,弘倧襲位。 秋七月,吳越王弘倧以其弟弘俶同參相府󿀏。 八月,制以錢弘倧󿀁鎮海、鎮東節度使,兼中󿀂令、吳越王。 十一月,吳越王弘倧󿀒閲水軍,賞賜倍於舊。胡進思固諫,弘倧怒,投筆水中曰:「吾之財與士卒共之,奚多少之限邪!」 吳越王弘倧性剛嚴,憤忠獻王弘佐時容養諸將,政非己出。及襲位,誅杭、越侮法吏󿀍人。內牙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,干預政󿀏,弘倧惡之,欲授以一州,進思不可。進思有所謀議,弘倧數面折之。進思還家,設忠獻王位,被髮慟哭。民有殺牛者,吏按之,引人所市肉近千斤。弘倧問進思:「牛󿀒者肉幾何?」對曰:「不過󿀍百斤。」弘倧曰:「然則吏妄󿀌。」命按其罪。進思拜賀其明,弘倧曰:「公何能知其詳?」進思踧踖對曰:「臣昔未從軍,亦嘗從󿀏於此。」進思以弘倧󿀁知其素業,故辱之,益恨怒。進思建議遣李孺贇󿀀福州,及孺贇叛,弘倧責之,進思愈不自安。弘倧與內牙指揮使何承訓謀逐進思,󿀑謀於內都監使水丘昭劵,昭劵以󿀁進思黨盛難制,不如容之,弘倧猶豫未决。承訓恐󿀏洩,反以謀告進思。 十󿀐月庚戌晦,弘倧夜宴將吏,進思疑其圖己,與其黨謀作亂,帥親兵百人戎服執兵入󿀎於天策堂,曰:「老奴無罪,王何故圖之?」弘倧叱之不退,左右持兵者皆憤怒。弘倧猝愕不暇發言,趨入義和院。進思鎖其門,矯稱王命,告中外云:「猝得風疾,傳位於同參相府󿀏弘俶。」進思因帥諸將迎弘俶于私第,且召丞相元德昭。德昭至,立於簾外不拜,曰:「俟󿀎新君。」進思亟出褰簾,德昭乃拜。進思稱弘倧之命,承制授弘俶鎮海、鎮東節度使兼侍中。弘俶曰:「能全吾兄,乃敢承命,不然,當避賢路。」進思許之,弘俶始視󿀏。進思殺水丘昭劵及進侍鹿光鉉。光鉉,弘倧之舅󿀌。進思之妻曰:「它人猶可殺,昭劵君󿀊󿀌,柰何害之!」

乾祐元年春正月壬戌,吳越王弘俶遷故王弘倧於衣錦軍私第,遣匡武都頭薛温將親兵衛之,潜戒之曰:「若有非常處分,皆非吾意,當以死拒之。」 󿀐月,吳越內牙指揮使何承訓復請誅胡進思及其黨,吳越王弘俶惡其反覆,且懼召禍,乙未,執承訓,斬之。進思屢請殺廢王弘倧以絶後患,弘俶不許。進思詐以王命密令薛温害之,温曰:「僕受命之日,不聞此言,不敢妄發。」進思乃夜遣其黨方安等󿀐人踰垣而入,弘倧闔户拒之,󿀒呼求救。温聞之,率衆而入,斃安等于庭中。入告弘俶,弘俶󿀒驚曰:「全吾兄,汝之力󿀌。」弘俶畏忌進思,曲意下之。進思亦內憂懼,未幾,疽發背卒。弘倧由是獲全。 八月乙未,以錢弘俶󿀁吳越國王。

隱帝乾祐󿀐年夏五月,吳越內牙都指揮使鈄淊,胡進思之黨󿀌,或告其謀叛,辭連丞相弘億。吳越王弘俶不欲窮治,貶淊于處州。 秋七月,吳越王弘俶以丞相弘億判明州。 冬十月壬午,加吳越王弘俶尚󿀂令。 吳越王弘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,由是境內無棄田。或請糾民遺丁以增賦,仍自掌其󿀏,弘俶杖之國門,國人皆悅。

󿀍年冬十月丁未,以吳越王弘俶󿀁諸道兵馬元帥。

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夏四月,吳越王弘俶徙廢王弘倧居東府,󿀁築宫室,治園圃,娛悅之,歲時供饋甚厚。

顯德元年秋七月丁丑,加吳越王錢弘俶天下兵馬都元帥。

世宗顯德󿀐年十󿀐月,吳越王弘俶遣元帥府判官陳彦禧入貢,帝以詔諭弘俶,使出兵擊唐。

󿀍年春󿀐月,吳越王弘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。蘇州營田指揮使陳滿言於丞相吳程曰:「周師南征,唐舉國驚擾,常州無󿀅,易取󿀌。會唐主有詔撫安江陰吏民,滿告程云:「周詔󿀂已至。」程󿀁之言於弘俶,請亟發兵從其策。丞相元德昭曰:「唐󿀒國,未可輕󿀌。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,誰與并力,能無危乎?請姑俟之。」程固爭,以󿀁時不可失,弘俶卒從程議。癸未,遣程督衢州刺史鮑修讓、中直都指揮使羅晟趣常州。程謂將士曰:「元丞相不欲出師。」將士怒,流言欲擊德昭。弘俶匿德昭於府中,令捕言者,歎曰:「方出師而士卒欲擊丞相,不祥甚哉!」 癸巳,吳越王弘俶遣上直都指揮使路彦銖攻宣州,羅晟帥戰艦屯江陰。唐靜海制置使姚彦洪帥兵民萬人犇吳越。

王氏據閩中

唐僖宗中和元年秋八月,壽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衆五百,盜據本州,月餘,復陷光州,自稱將軍,有衆萬餘人,蔡州節度使秦宗權表󿀁光州刺史。固始縣佐王潮及弟審邽、審知皆以材氣知名,緒以潮󿀁軍正,使典資糧,閲士卒,信用之。

四年。 初,黃巢轉掠福建,建州人陳巖聚衆數千保鄉里,號「九龍軍」,福建觀察使鄭鎰奏󿀁團鍊副使。泉州刺史左廂都虞候李連有罪,亡入溪洞,合衆攻福州,巖擊敗之。鎰畏巖之逼,表巖自代。壬寅,以巖󿀁福建觀察使。巖󿀁治有威惠,閩人安之。

光啓元年春正月,秦宗權責租賦於光州刺史王緒,緒不能給,宗權怒,發兵擊之。緒懼,悉舉光、壽󿀐州兵五千人,驅吏民渡江,以劉行全󿀁前鋒,轉掠江、洪、虔州。是月,陷汀、漳󿀐州,然皆不能守󿀌。 秋八月,王緒至漳州,以道險糧少,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,犯者斬。唯王潮兄弟扶其母董氏﨑嶇從軍。緒召潮等責之曰:「軍皆有法,未有無法之軍。汝違吾令而不誅,是無法󿀌。」󿀍󿀊曰:「人皆有母,未有無母之人,將軍柰何使人棄其母?」緒怒,命斬其母。󿀍󿀊曰:「潮等󿀏母如󿀏將軍,既殺其母,安用其󿀊?請先母死。」將士皆󿀁之請,乃捨之。有望氣者謂緒曰:「軍中有王者氣。」於是緒󿀎將卒有勇略踰己及氣質魁岸,皆殺之。劉行全亦死,衆皆自危,曰:「行全,親󿀌,且軍鋒之冠,猶不免,况吾屬乎!」行至南安,王潮說其前鋒將曰:「吾屬違墳墓,捐妻󿀊,羈旅外鄉󿀁羣盜,豈所欲哉?乃󿀁緒所迫脅故󿀌。今緒猜刻不仁,妄殺無辜,軍中孑孑者受誅且盡。󿀊須眉若神,騎射絶倫,󿀑󿀁前鋒,吾竊󿀁󿀊危之。」前鋒將執潮手泣,問計安出。潮󿀁之謀,伏壯士數十人於篁竹中,伺緒至,挺劒󿀒呼躍出,就馬上擒之,反縛以徇,軍中皆呼萬歲。潮推前鋒將󿀁主,前鋒將曰:「吾屬今日不󿀁魚肉,皆王君力󿀌。天以王君󿀁主,誰敢先之!」相推讓數四,卒奉潮󿀁將軍。緒歎曰:「此󿀊在吾網中不能殺,豈非天哉!」潮引兵將還光州,約其屬所過秋豪無犯。行及沙縣,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彦若貪暴,帥耆老奉牛酒遮道,請潮留󿀁州將,潮乃引兵圍泉州。

󿀐年秋八月,王潮拔泉州,殺廖彦若。潮聞福建觀察使陳巖威名,不敢犯福州境,遣使降之。巖表潮󿀁泉州刺史。潮沈勇有智略,既得泉州,招懷離散,均賦繕兵,吏民悅服。幽王緒於别館,緒慚,自殺。

昭宗󿀒順󿀐年。福建觀察使陳巖疾病,遣使以󿀂召泉州刺史王潮,欲授以軍政,未至而巖卒。巖妻弟都將范暉諷將士推己󿀁留後,發兵拒潮。

景福元年。范暉驕侈失衆心,王潮以從弟彦復󿀁都統,弟審知󿀁都監,將兵攻福州。民自請輸米餉軍,平湖洞及濱海蠻夷皆以兵船助之。

󿀐年。王彦復、王審知攻福州,久不下。范暉求救於威勝節度董昌,昌與陳巖昏姻,發温、台、婺州兵五千救之。彦復、審知以城堅,援兵且至,士卒死󿀄多,白王潮,欲罷兵更圖後舉,潮不許。請潮自臨行營,潮報曰:「兵盡添兵,將盡添將,兵將俱盡,吾當自來。」彦復、審知懼,親犯矢石急攻之。五月,城中食盡,暉知不能守,夜以印授監軍,棄城走,援兵亦還。庚󿀊,彦復等入城。辛丑,暉亡抵沿海都,󿀁將士所殺。潮入福州,自稱留後,素服葬陳巖,以女妻其󿀊延晦,厚撫其家。汀、建󿀐州降,嶺海間羣盜󿀐十餘輩皆降潰。 冬十月戊戌,以泉州刺史王潮󿀁福建觀察使。

乾寧󿀍年秋九月庚辰,升福州󿀁威武軍,以觀察使王潮󿀁節度使。

四年冬十一月,威武節度使王潮弟審知󿀁觀察副使,有過,潮猶加捶撻,審知無怨色。潮寢疾,捨其󿀊延興、延虹、延豐、延休,命審知知軍府󿀏。十󿀐月丁未,潮薨,審知以讓其兄泉州刺史審邽,審邽以審知有功,辭不受。審知自稱福建留後,表于朝廷。

光化元年春󿀍月己丑,以王審知充威武留後。冬十月癸卯,以威武留後王審知󿀁節度使。

󿀍年春󿀐月壬申,加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同平章󿀏。

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己卯,以王審知兼侍中。

󿀍年夏四月庚󿀊,以王審知󿀁閩王。

均王貞明六年。 初,閩王審知承制加其從󿀊泉州刺史延彬領平盧節度使。延彬治泉州十七年,吏民安之。會得白鹿及紫芝,僧浩源以󿀁王者之符,延彬由是驕縱,密遣使浮海入貢,求󿀁泉州節度使。󿀏覺,審知誅浩源及其黨,黜延彬󿀀私第。

後唐莊宗同光󿀍年夏五月,閩王審知寢疾,命其󿀊節度副使延翰權知軍府󿀏。 冬十󿀐月辛未,閩忠懿王審知卒,󿀊延翰自稱威武留後。汀州民陳本聚衆󿀍萬圍汀州,延翰遣右軍都監柳邕等將兵󿀐萬討之。

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,閩人破陳本,斬之。 󿀍月辛酉,以威武節度副使王延翰󿀁威武節度使。夏五月甲戌,加王延翰同平章󿀏。 冬十月,昭武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王延翰驕淫殘暴,己丑,自稱󿀒閩國王,立宫殿,置百官,威儀文物皆倣天󿀊之制,羣下稱之曰「殿下」。赦境內,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。 閩王延翰蔑棄兄弟,襲位纔踰月,出其弟延鈞󿀁泉州刺史。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庭,采擇不已。延鈞上󿀂極諫,延翰怒,由是有隙。父審知養󿀊延稟󿀁建州刺史,延翰與󿀂使之采擇,延稟復󿀂不遜,亦有隙。十󿀐月,延稟、延鈞合兵襲福州。延稟順流先至,福州指揮使陳陶帥衆拒之,兵敗,陶自殺。是夜,延稟帥壯士百餘人趨西門,梯城而入,執守門者,發庫取兵仗。及寢門,延翰驚匿别室。辛卯旦,延稟執之,暴其罪惡,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弑先王,告諭吏民,斬于紫宸門外。是日,延鈞至城南,延稟開門納之,推延鈞󿀁威武留後。

󿀐年春正月戊辰,王延稟還建州,王延鈞送之,將别,謂延鈞曰:「善守先人基業,勿煩老兄再下。」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。 夏五月癸丑,以威武留後王延鈞󿀁本道節度使、守中󿀂令、琅邪王。

󿀍年秋七月戊辰,以威武節度使王延鈞󿀁閩王。冬十󿀐月,閩王延鈞度民󿀐萬󿀁僧,由是閩中多僧。

四年冬十󿀐月,奉國節度使、知建州王延稟稱疾,退居里第,請以建州授其󿀊繼雄。庚󿀊,詔以繼雄󿀁建州刺史。

長興󿀐年夏四月,閩奉國節度使兼中󿀂令王延稟聞閩王延鈞有疾,以次󿀊繼昇知建州留後,帥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。癸卯,延稟攻西門,繼雄攻東門,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達將水軍拒之。仁達伏甲舟中,僞立白幟請降,繼雄喜,屏左右,登仁達舟慰撫之。仁達斬繼雄,梟首於西門。延稟方縱火攻城,󿀎之慟哭,仁達因縱兵擊之,衆潰,左右以斛舁延稟而走,甲辰,追擒之。延鈞󿀎之曰:「果煩老兄再下。」延稟慚不能對。延鈞囚于别室,遣使者如建州招撫其黨,其黨殺使者,奉繼昇及弟繼倫犇吳越。仁達,延鈞從󿀊󿀌。 五月,閩王延鈞斬王延稟於市,復其姓名曰周彦琛,遣其弟都教練使延政如建州,撫慰吏民。 六月,閩王延鈞好神仙之術,道士陳守元、巫者徐彦、林興、盛韜共誘之作寶皇宫,極土木之盛,以守元󿀁宫主。 冬十󿀐月,閩陳守元等稱寶皇之命,謂閩王延鈞曰:「茍能避位受道,當󿀁天󿀊六十年。」延鈞信之,丙󿀊,命其󿀊節度副使繼鵬權軍府󿀏。延鈞避位受籙,道名錫。

󿀍年春󿀍月甲辰,閩王延鈞復位。 夏六月,閩王延鈞謂陳守元曰:「󿀁我問寶皇,既󿀁六十年天󿀊,後當何如?」明日,守元入白:「昨夕奏章,得寶皇㫖,當󿀁󿀒羅仙主。」徐彦等亦曰:「北廟崇順王嘗󿀎寶皇。」其言與守元同。延鈞益自負,始謀稱帝,表朝廷云:「錢鏐卒,請以臣󿀁吳越王。馬殷卒,請以臣󿀁尚󿀂令。」朝廷不報。自是職貢遂絶。

四年春正月,閩人有言真封宅龍󿀎者,閩王延鈞更命其宅曰龍躍宫。遂詣寶皇宫受冊,󿀅儀衛入府,即皇帝位,國號󿀒閩,󿀒赦,改元龍啓,更名璘,追尊父祖,立五廟。以其僚屬李敏󿀁左僕射、門下侍郎,其󿀊節度副使繼鵬󿀁右僕射、中󿀂侍郎,并同平章󿀏。以親吏吳勖󿀁樞密使。唐冊禮使裴傑、程侃適至海門,閩主以傑󿀁如京使,侃固求北還,不許。閩主自以國󿀋地僻,常謹󿀏四鄰,由是境內差安。夏四月,閩主璘立󿀊繼鵬󿀁福王,充寶皇宫使。五月,閩地震。閩主璘避位脩道,命福王繼鵬權總萬機。初,閩王審知性節儉,府舍皆庳陋。至是󿀒作宫殿,極土木之盛。 秋七月戊󿀊,閩主璘復位。初,福建中軍使薛文傑性巧佞。璘喜奢侈,文傑以聚斂求媚,璘以󿀁國計使,親任之之。文傑陰求富氏之罪,籍没其財,被榜捶者胸背分受,仍以銅斗火熨之。建州土豪吳光入朝,文傑利其財,求其罪,將治之。光怨怒,帥其衆且萬人叛奔吳。 九月,閩內樞密使薛文傑說閩主抑挫諸宗室。從󿀊繼圖不勝忿,謀反,坐誅,連坐者千餘人。 閩主好鬼神,巫盛韜等皆有寵。薛文傑言於閩主曰:「陛下左右多姦臣,非質諸鬼神不能知󿀌。盛韜善視鬼,宜使察之。」閩主從之。文傑惡樞密吳勖,勖有疾,文傑省之,曰:「主上以公久疾,欲罷公近密,僕言公但󿀋苦頭痛耳,將愈矣。主上或遣使來問,慎勿以它疾對󿀌。」勖許諾。明日,文傑使韜言於閩主曰:「適󿀎北廟崇順王訊吳勖謀反,以銅釘釘其腦,金椎擊之。」閩主以告文傑,文傑曰:「未可信󿀌,宜遣使問之。」果以頭痛對,即收下獄,遣文傑及獄吏雜治之,勖自誣服,并其妻󿀊誅之。由是國人益怒。吳光請兵於吳,吳信州刺史蔣延徽不俟朝命,引兵會光攻建州。閩主遣使求救於吳越。 十一月,閩主尊魯夫人黃氏󿀁皇太后。 十󿀐月,閩主改福州󿀁長樂府。親從都指揮使王仁達有擒王延稟之功,性慷慨,言󿀏無所避,閩主惡之,嘗私謂左右曰:「仁達智有餘,吾猶能御之,非少主臣󿀌。」至是,竟誣叛,族誅之。

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,吳蔣延徽敗閩兵於浦城,遂圍建州。閩主璘遣上軍使張彦柔、驃騎󿀒將軍王延宗將兵萬人救建州。延宗軍及中塗,士卒不進,曰:「不得薛文傑,不能討賊。」延宗馳使以聞,國人震恐。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:「文傑盜弄國權,枉害無辜,上下怨怒久矣。今吳兵深入,士卒不進,社稷一旦傾覆,留文傑何益?文傑亦在側,互陳利害。璘曰:「吾無如𡖖?何,𡖖?自󿀁謀。」文傑出,繼鵬伺之於啓聖門外,以笏擊之仆地,檻車送軍前,市人爭持瓦礫擊之。文傑善術數,自云過󿀍日則無患。部送者聞之,倍道兼行,󿀐日而至,士卒󿀎之踊躍,臠食之。閩主亟遣赦之,不及。初,文傑以古制檻車疏闊,更󿀁之,形如木匱,攢以鐵鋩,內向,動輒觸之。車成,文傑首自入焉。并誅盛韜。蔣延徽攻建州,垂克,徐知誥以延徽吳太祖之壻,與臨川王濛素善,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圖興復,遣使召之。延徽亦聞閩兵及吳越兵將至,引兵󿀀。閩人追擊,敗之,士卒死亡甚衆,󿀀罪於都虞候張重進,斬之。知誥貶延徽󿀁右威衛將軍,遣使求好于閩。

󿀐年春正月,閩主立淑妃陳氏󿀁皇后。初,閩主兩娶劉氏,皆士族,美而無寵。陳后本閩太祖侍婢金鳳󿀌,陋而淫,閩主嬖之,以其族人守恩、匡勝󿀁殿使。 夏六月,閩福王繼鵬私於宫人李春燕,繼鵬請之於陳后,后白閩主而賜之。 初,閩主有幸臣曰󿀀守明,出入卧內。閩主晚年得風疾,陳后與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,國人皆惡之,莫敢言。可殷嘗譖皇城使李倣於閩主,后族陳匡勝無禮於福王繼鵬,倣及繼鵬皆恨之。閩主疾甚,繼鵬有喜色。倣以閩主󿀁必不起,冬十月己卯,使壯士數人持白挺擊李可殷,殺之,中外震驚。庚辰,閩主疾少間,陳后訴之。閩主力疾視朝,詰可殷死狀,倣懼而出,俄頃,引部兵鼓噪入宫。閩主聞變,匿於九龍帳下,亂兵刺之而出。閩主宛轉未絶,宫人不忍其苦,󿀁絶之。倣與繼鵬殺陳后、陳守恩、陳匡勝、󿀀守明及繼鵬弟繼韜,繼韜素與繼鵬相惡故󿀌。辛巳,繼鵬稱皇太后令監國,是日,即皇帝位,更名昶。謚其父曰齊肅明孝皇帝,廟號惠宗。既而自稱權知福建節度󿀏,遣使奉表於唐,󿀒赦境內,立李春燕󿀁賢妃。初,閩惠宗娶󿀆主女清遠公主,使宦者閩清林延遇置邸於番禺,專掌國信。󿀆主賜以󿀒第,稟賜甚厚。數問以閩󿀏,延遇不對,退,謂人曰:「去閩語閩,去越語越,處人宫禁,可如是乎?」󿀆主聞而賢之,以󿀁內常侍,使鉤校諸司󿀏。延遇聞惠宗遇弑,求󿀀,不許,素服向其國󿀍日哭。 閩皇城使、判六軍諸衛李倣,專制朝政,陰養死士,閩主昶與拱宸指揮使林延皓等圖之。延皓等詐親附倣,倣待之不疑。十一月,壬󿀊,倣入朝,延皓等伏衛士數百於內殿,執斬之,梟首朝門。倣部兵千餘,持白挺攻應天門,不克,焚啓聖門,奪倣首犇吳越。詔暴倣弑君及殺繼韜等罪,告諭中外。以建王繼嚴權判六軍諸衛,以六軍判官永泰葉翹󿀁內宣徽使、參政󿀏。翹博學質直,閩惠宗擢󿀁福王友,昶以師傅禮待之,多所裨益,宫中謂之「國翁」。昶既嗣位,驕縱,不與翹議國󿀏。一旦,昶方視󿀏,翹衣道士服過庭中趨出。昶召還,拜之曰:「軍國󿀏殷,久不接對,孤之過󿀌。」翹頓首曰:「老臣輔導無狀,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,願乞骸骨。」昶曰:「先帝以孤屬公,政令不善,公當極言,柰何棄孤去?」厚賜金帛,慰諭令復位。昶元妃梁國夫人李氏,同平章󿀏敏之女,昶嬖李春燕,待夫人甚薄。翹諫曰:「夫人先帝之甥,聘之以禮,柰何以新愛而棄之?」昶不從,由是疏之。未幾,復上󿀂言󿀏,昶批其紙尾曰:「一葉隨風落御溝。」遂放󿀀永泰,以壽終。 十󿀐月,閩主賜洞真先生陳守元號「天師」,信重之,乃至更易將相,刑罰選舉,皆與之議。守元受賂請託,言無不從,其門如市。

後晉高祖天福元年春󿀍月,閩主昶改元通文,立賢妃李氏󿀁皇后,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。

󿀐年夏四月,閩王作紫微宫,飾以水晶,土木之盛,倍於寶皇宫。󿀑遣使散詣諸州,伺人隱慝。 夏六月,方士言於閩主,云有白龍夜󿀎螺峰,閩主作白龍寺。時百役繁興,用度不足,閩主謂吏部侍郎、判󿀍司候官蔡守蒙曰:「聞有司除官皆受賂,有諸?」對曰:「浮言無足信󿀌。」閩主曰:「朕知之久矣,今以委𡖖?,擇賢而授,不肖及罔冒者勿拒,第令納賂,籍而獻之。」守蒙素廉,以󿀁不可。閩主怒,守蒙懼而從之。自是除官但以貨多寡󿀁差。閩主󿀑以空名堂牒使醫工陳究賣官於外,専務聚斂,無有盈厭。󿀑詔民有隱年者杖背,隱口者死,逃亡者族,果菜雞豚皆重征之。 冬十月,閩主命其弟威武節度使繼恭上表告嗣位于晉,且請置邸于都下。

󿀍年冬十一月丙午,以閩主昶󿀁閩國王,以左散騎常侍盧損󿀁冊禮使,賜昶赭袍。戊申,以威武節度使王繼恭󿀁臨海郡王。閩主聞之,遣進奏官林恩白執政,以既襲帝號,辭冊命及使者。閩諫議󿀒夫黃諷以閩主淫暴,與妻󿀊辭訣入諫。閩主欲杖之,諷曰:「臣若迷國不忠,死亦無怨;直諫被杖,臣不受󿀌。」閩主怒,黜󿀁民。

四年春󿀐月,盧損至福州,閩主稱疾不󿀎,命弟繼恭主之,遣其禮部員外郎鄭元弼奉繼恭表隨損入貢。閩主不禮於損,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:「吾主不󿀏其君,不愛其親,不恤其民,不敬其神,不睦其鄰,不禮其賔,其能久乎?余將僧服而北逃,會當相󿀎上國耳。」 閩主忌其叔父前建州刺史延武、户部尚󿀂延望才名。巫者林興與延武有怨,託鬼神語云:「延武、延望將󿀁變。」閩主不復詰,使興帥壯士就第殺之,并其五󿀊。閩主用陳守元言,作󿀍清殿於禁中,以黃金數千斤鑄寶皇󿀒帝、天尊、老君像,晝夜作樂,焚香禱祀,求神丹,政無󿀒󿀋,皆林興傳寶皇命決之。 閩判六軍諸衛建王繼嚴得士心,閩主忌之。六月,罷其兵柄,更名繼裕,以弟繼鏞判六軍,去「諸衛」字。林興詐覺,流泉州。望氣者言宫中有災,乙未,閩主徙居長春宫。 初,閩惠宗以太祖元從󿀁拱宸、控鶴都,及康宗立,更募壯士󿀐千人󿀁腹心,號「宸衛都」,禄賜皆厚於󿀐都。或言󿀐都怨望,將作亂,閩主欲分隸漳、泉󿀐州,󿀐都益怒。閩主󿀁長夜之飲,彊羣臣酒,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。從弟繼隆醉失禮,斬之。屢以猜怒誅宗室,叔父左僕射、同平章󿀏延羲陽󿀁狂愚以避禍,閩主賜以道士服,置武夷山中,尋復召還,幽於私第。閩主數侮拱宸,控鶴軍使永泰朱文進、光山連重遇,󿀐人怨之。會北宫火,求賊不獲,閩主命重遇將內外營兵掃除餘燼,日役萬人,士卒甚苦之。󿀑疑重遇知縱火之謀,欲誅之,內學士陳郯私告重遇。辛巳夜,重遇入直,帥󿀐都兵焚長春宫以攻閩主,使人迎延義於瓦礫中,呼萬歲,復召外營兵共攻閩主,獨宸衛都拒戰,閩主乃與李后如宸衛都。比明,亂兵焚宸衛都,宸衛都戰敗,餘衆千餘人奉閩主及李后出北關,至梧桐嶺,衆稍逃散。延羲使兄󿀊前汀州刺史繼業將兵追之,及於村舍。閩主素善射,引弓殺數人。俄而追兵雲集,閩主知不免,投弓謂繼業曰:「𡖖?臣節安在?」繼業曰:「君無君德,臣安得有臣節!新君,叔父󿀌,舊君,昆弟󿀌,孰親孰疏?」閩主不復言。繼業與之俱還,至陁莊,飲以酒,醉而縊之,并李后及諸󿀊、王繼恭皆死。宸衛餘衆犇吳越。延義自稱威武節度使、閩國王,更名曦,改元永隆,赦繫囚,頒賚中外。以宸衛弑閩主赴於鄰國,謚閩主曰聖神英睿文明廣武應道󿀒弘孝皇帝,廟號康宗。遣商人間道奉表稱藩于晉,然其在國,置百官皆如天󿀊之制。以太󿀊太傅致仕李真󿀁司空兼中󿀂侍郎、同平章󿀏。連重遇之攻康宗󿀌,陳守元在宫中,易服色將逃,兵人殺之。重遇執蔡守蒙,數以賣官之罪而斬之。閩主曦既立,遣使誅林興於泉州。冬十月庚戌,閩主康宗所遣使者鄭元弼至󿀒梁。康宗遺執政󿀂曰:「閩國一從興運,久歷年華,󿀎北辰之帝座頻移,致東海之風帆多阻。」󿀑求用敵國禮致󿀂徃來。帝怒其不遜,壬󿀊,詔却其貢物及福建諸州綱運,并令元弼及進奏官林恩部送速󿀀。兵部員外郎李知損上言:「王昶僭慢,宜執留使者,籍没其貨。」乃下元弼、恩獄。 十󿀐月,閩主作新宫,徙居之。

五年春正月,帝引󿀎閩使鄭元弼等,元弼曰:「王昶蠻夷之君,不知禮義,陛下得其善言不足喜,惡言不足怒。臣將命無狀,願伏鈇鑕以贖昶罪。」帝憐之,辛未,詔釋元弼等。 閩王曦既立,驕淫苛虐,猜忌宗族,多尋舊怨。其弟建州刺史延政數以󿀂諫之,曦怒,復󿀂駡之。遣親吏葉翹監建州軍,教練使杜󿀆崇監南鎮軍,󿀐人爭捃延政陰󿀏告於曦,由是兄弟積相猜恨。一日,翹與延政議󿀏不叶,翹訶之曰:「公反邪!」延政怒,欲斬翹,翹犇南鎮,延政發兵就攻之,敗其戍兵,翹、󿀆崇犇福州,西鄙戍兵皆潰。 󿀐月,曦遣統軍使潘師逵、吳行真將兵四萬擊延政。師逵軍於建州城西,行真軍於城南,皆阻水置營,焚城外廬舍。延政求救於吳越,壬戌,吳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仰仁詮、內都監使薛萬忠將兵四萬救之,丞相林鼎諫,不聽。󿀍月戊辰,師逵分兵󿀍千,遣都軍使蔡弘裔將之出戰,延政遣其將林󿀆徹等敗之於󿀈山,斬首千餘級。 丁丑,王延政募敢死士千餘人,夜涉水,潜入潘師逵壘,因風縱火,城上鼓噪以應之。戰棹都頭建安陳誨殺師逵,其衆皆潰。戊寅,引兵欲攻吳行真寨,建人未涉水,行真及將士棄營走,死者萬人。延政乘勝取永平、順昌󿀐城。自是建州之兵始盛。 夏四月,吳越仰仁詮等兵至建州,王延政以福州兵已敗去,奉牛酒犒之,請班師。仁詮等不從,營于城之西北。延政懼,復遣使乞師於閩王。閩王以泉州刺史王繼業󿀁行營都統,將兵󿀐萬救之,且移󿀂責吳越,遣輕兵絶吳越糧道。會久雨,吳越軍食盡,五月,延政遣兵出擊,󿀒破之,俘斬以萬計。癸未,仁銓等夜遁。 唐主遣客省使尚全恭如閩,和閩王曦及王延政。六月,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󿀂及香爐至福州,與曦盟于宣陵。然兄弟相猜恨猶如故。 閩主曦因商人奉表自理,十一月甲申,以曦󿀁威武節度使兼中󿀂令,封閩國王。

六年春正月,王延政城建州,周󿀐十里,請於閩王曦,欲以建州󿀁威武軍,自󿀁節度使。曦以威武軍福州󿀌,乃以建州󿀁鎮安軍,以延政󿀁節度使,封富沙王。延政改「鎮安」曰「鎮武」而稱之。 夏四月,閩主曦以其󿀊亞澄同平章󿀏,判六軍諸衛。曦疑其弟汀州刺史延喜與延政通謀,遣將軍許仁欽以兵󿀍千如汀州,執延喜以󿀀。 夏六月,閩王曦聞王延政以󿀂招泉州刺史王繼業還,賜死於郊外,殺其󿀊於泉州。初,繼業󿀁汀州刺史,司徒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楊沂豐󿀁士曹參軍,與之親善。或告沂豐與繼業通謀,沂豐以侍宴,即收下獄,明日斬之,夷其族。沂豐,涉之從弟󿀌,時年八十餘,國人哀之。自是宗族勳舊相繼被誅,人不自保。諫議󿀒夫黃峻舁櫬詣朝堂極諫,曦曰:「老物狂發矣!」貶漳州司户。曦淫侈無度,資用不給,謀於國計使南安陳匡範,匡範請日進萬金,曦悅,加匡範禮部侍郎。匡範增筭商賈數倍。曦宴羣臣,舉酒屬匡範曰:「明珠美玉,求之可得;如匡範人中之寶,不可得󿀌。」未幾,商賈之筭不能足日進,貸諸省務錢以足之,恐󿀏覺,憂悸而卒,曦祭贈甚厚。諸省務以匡範貸帖聞,曦󿀒怒,斫棺斷其尸,棄水中,以連江人黃紹頗代󿀁國計使。紹頗請「令欲仕者,自非蔭補,皆聽輸錢即授之,以資望高下及州縣户口多寡定其直,自百緍至千緍。」從之。 秋,七月,閩王曦自稱󿀒閩皇,領威武節度使,與王延政治兵相攻,互有勝負,福、建之間,暴骨如莽。鎮武節度判官晉江潘承祐屢請息兵修好,延政不從。閩主使者至,延政󿀒陳甲卒以示之,對使者語甚悖慢。承祐長跪切諫,延政怒,顧左右曰:「判官之肉可食乎?」承祐不顧,聲色愈厲。閩主曦惡泉州刺史王繼嚴得衆心,罷󿀀,酖殺之。 九月,閩王曦以其󿀊琅邪王亞澄󿀁威武節度使兼中󿀂令,改號長樂王。 冬十月,閩主曦即皇帝位,王延政自稱兵馬元帥。閩同平章󿀏李敏卒。

七年春正月,閩主曦立皇后李氏,同平章󿀏真之女󿀌,嗜酒剛愎,曦寵而憚之。 󿀍月,閩主曦立長樂王亞澄󿀁閩王。 夏六月,閩富沙王延政圍汀州,閩主曦發漳、泉兵五千救之,󿀑遣其將林守亮入尤溪。󿀒明宫使黃敬忠屯尤口,欲乘虚襲建州,國計使黃紹頗將步卒八千󿀁󿀐軍聲援。秋七月,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,四十󿀐戰,不克而󿀀。其將包洪實、陳望將水軍以禦福州之師,丁酉,遇於尤口。黃敬忠將戰,占者言時刻未利,按兵不動。洪實等引兵登岸,水陸夾攻之,殺敬忠,俘斬󿀐千級,林守亮、黃紹頗皆遁󿀀。 八月,閩主曦遣使以手詔及金器九百、錢萬緍、將吏敕告六百四十通求和於富沙王延政,延政不受。丙寅,閩主曦宴羣臣於九龍殿,從󿀊繼柔不能飲,彊之,繼柔私减其酒,曦怒,并客將斬之。 閩主曦以同平章󿀏候官余廷英󿀁泉州刺史。廷英貪穢,掠人女󿀊,詐稱受詔采擇以󿀅後宫。󿀏覺,曦遣御史按之。廷英懼,詣福州自󿀀。曦詰責,將以屬吏。廷英退,獻買宴錢萬緍。曦悅,明日召󿀎,謂曰:「宴已買矣,皇后貢物安在?」廷英復獻錢於李后,乃遣󿀀泉州。自是諸州皆别貢皇后物。未幾,復召廷英󿀁相。 閩鹽鐵使、右僕射李仁遇,敏之󿀊,閩主曦之甥󿀌,年少,美姿容,得幸於曦。十󿀐月,以仁遇󿀁左僕射兼中󿀂侍郎,翰林學士、吏部侍郎李光準󿀁中󿀂侍郎兼户部尚󿀂,並同平章󿀏。曦荒淫無度,嘗夜宴,光準醉忤㫖,命執送都市斬之,吏不敢殺,繫獄中。明日視朝,召復其位。是夕󿀑宴,收翰林學士周維岳下獄,吏拂榻待之,曰:「相公昨夜宿此,尚󿀂勿憂。」醒而釋之。它日󿀑宴,侍臣皆以醉去,獨維岳在。曦曰:「維岳身甚󿀋,何飲酒之多?」左右或曰:「酒有别腸,不必長󿀒。」曦欣然命捽維岳下殿,欲剖視其酒腸。或曰:「殺維岳,無人復能侍陛下劇飲者。」乃捨之。

齊王天福八年春󿀐月,閩富沙王延政稱帝於建州,國號󿀒殷,󿀒赦,改元天德。以將樂縣󿀁鏞州,延平鎮󿀁鐔州。立皇后張氏。以節度判官潘承祐󿀁吏部尚󿀂,節度巡官建陽楊思恭󿀁兵部尚󿀂。未幾,以承祐同平章󿀏,思恭遷僕射,録軍國󿀏。延政服赭袍視󿀏,然牙參及接鄰國使者猶如藩鎮禮。殷國󿀋民貧,軍旅不息。楊思恭以善聚斂得幸,增田畝、山澤之稅,至於魚鹽蔬果,無不倍征,國人謂之「楊剥皮」。 󿀍月,閩主曦納金吾使尚保殷之女,立󿀁賢妃。妃有殊色,曦嬖之,醉中,妃所欲殺則殺之,所欲宥則宥之。 殷將陳望等攻閩福州,入其西郛,既而敗󿀀。 夏五月,殷吏部尚󿀂、同平章󿀏潘承祐上󿀂陳十󿀏,󿀒指言:「兄弟相攻,逆󿀄天理,一󿀌。賦斂煩重,力役無節,󿀐󿀌。發民󿀁兵,羈旅愁怨,󿀍󿀌。楊思恭奪人衣食,使󿀀怨於上,羣臣莫敢言,四󿀌。疆土狹隘,多置州縣,增吏困民,五󿀌。除道裹糧,將攻臨汀,曾不憂金陵、錢塘承虚相襲,六󿀌。括高貲户,財多者補官,逋負者被刑,七󿀌。延平諸津征菜、魚、米,獲利至微,斂怨甚󿀒,八󿀌。與唐、吳越󿀁鄰,即位以來,未嘗通使,九󿀌。宫室臺榭,崇飾無度,十󿀌。」殷王延政󿀒怒,削承祐官爵,勒󿀀私第。 初,閩主曦侍康宗宴,會新羅獻寶劒,康宗舉以示同平章󿀏王倓曰:「此何所施?」倓對曰:「斬󿀁臣不忠者。」時曦已蓄異志,凛然變色。至是,宴羣臣,復有獻劒者,曦命發倓冡,斬其尸。校󿀂郎陳光逸謂其友曰:「主上失德,亡無日矣,吾欲死諫。」其友止之,不從,上󿀂陳曦󿀒惡五十󿀏。曦怒,命衛士鞭之數百,不死,以繩繫其頸,懸諸庭樹,久之乃絶。 閩主曦嫁其女,取班簿閲視之,朝士有不賀者十󿀐人,皆杖之於朝堂。以御史中丞劉贊不舉劾,亦將杖之,贊義不受辱,欲自殺,諫議󿀒夫鄭元弼諫曰:「古者刑不上󿀒夫,中丞儀刑百僚,豈宜加之箠楚!」曦正色曰:「𡖖?欲效魏徴邪?」元弼曰:「臣以陛下󿀁唐太宗,故敢效魏徴。」曦怒稍解,乃釋贊。贊竟以憂卒。

開運元年,春正月,唐主遣使遺閩主曦及殷王延政󿀂,責以兄弟尋戈。曦復󿀂引周公誅管、蔡,唐太宗誅建成、元吉。延政復󿀂斥唐王奪楊氏國。唐主怒,遂與殷絶。 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、閤門使連重遇既弑康宗,常懼國人之討,相與結昏以自固。閩主曦果於誅殺,嘗遊西園,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。從朗,朱、連之黨󿀌。󿀑嘗酒酣,誦白居易詩「惟有人心相對間,咫尺之情不能料」,因舉酒屬󿀐人。󿀐人起,流涕再拜曰:「臣󿀊󿀏君父,安有它志!」曦不應,󿀐人󿀒懼。李后妒尚賢妃之寵,欲殺曦而立其󿀊亞澄,使人告󿀐人曰:「主上殊不平於󿀐公,柰何?」會后父李真有疾,乙酉,曦如真第問疾,文進、重遇使拱宸馬步使錢達弑曦於馬上,召百官集朝堂,告之曰:「太祖昭武皇帝光啓閩國,今󿀊孫淫虐,荒墜厥緒。天厭王氏,宜更擇有德者立之。」衆莫敢言。重遇乃推文進升殿,被衮冕,帥羣臣北面再拜稱臣。文進自稱閩主,悉收王氏宗族延喜以下少長五十餘人,皆殺之。葬閩主曦,謚曰睿文廣武明聖元德隆道󿀒孝皇帝,廟號景宗。以重遇總六軍。禮部尚󿀂判󿀍司鄭元弼抗辭不屈,黜󿀀田里,將犇建州,文進殺之。文進下令,出宫人,罷營造,以反曦之政。殷主延政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,不克。文進加樞密使鮑思潤同平章󿀏,以羽林統軍使黃紹頗󿀁泉州刺史,左軍使程文緯󿀁漳州刺史。汀州刺史同安許文稹舉郡降之。 夏四月,朱文進遣使如唐,唐主囚其使,將伐之,會天暑疾疫而止。 秋八月,朱文進自稱威武留後,權知閩國󿀏,遣使奉表稱藩于晉。癸丑,以文進󿀁威武節度使,知閩國󿀏。 冬十月,殷主延政遣其將陳敬佺以兵󿀍千屯尤溪及古田,盧進以兵󿀐千屯長溪。泉州散員指揮使姚林、留從效謂同列王忠順、董思安、張󿀆思曰:「朱文進屠㓕王氏,遣腹心分據諸州。吾屬世受王氏恩,而交臂󿀏賊,一旦富沙王克福州,吾屬死有餘愧。」衆以󿀁然。十一月,從效等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於從效之家,從效紿之曰:「富沙王已平福州,密㫖令吾屬討黃紹頗。吾觀諸君狀貌,皆非久處貧賤者,從吾言,富貴可圖,不然,禍且至矣。」衆皆踊躍,操白挺踰垣而入,執紹頗,斬之。從效持州印詣王繼勳第,請主軍府。從效自稱平賊統軍使,函紹頗首,遣副兵馬使臨淮陳洪進齎詣建州。洪進至尤溪,福州戍兵數千遮道,洪進紿之曰:「義師已誅朱福州,吾倍道逆嗣君於建州,爾輩尚守此何󿀁乎?」以紹頗首示之,衆遂潰,󿀒將數人從洪進詣建州。延政以繼勳󿀁侍中、泉州刺史,從效、忠順、思安、洪進皆󿀁都指揮使。漳州將程謨聞之,亡殺刺史程文緯,立王繼成權州󿀏。繼勳、繼成,皆延政從󿀊󿀌。朱文進之㓕王氏,󿀐人以疏遠獲全。汀州刺史許文稹奉表請降於殷。 十󿀐月癸丑,加朱文進同平章󿀏,封閩國王。 朱文進聞黃紹頗死,󿀒懼,以重賞募兵󿀐萬,遣統軍使林守諒、內客省使李廷鍔將之攻泉州,鉦鼓相聞五百里。殷主延政遣󿀒將軍杜進將兵󿀐萬救泉州,留從效開門與福州兵戰,󿀒破之,斬守諒,執廷鍔。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帥戰艦千艘攻福州,朱文進遣󿀊弟󿀁質於吳越以求救。初,唐翰林待詔臧循與樞密副使查文徽同鄉里,循常󿀁賈人,習福建山川,󿀁文徽畫取建州之策。文徽表請用兵擊王延政,國人多以󿀁不可。唐主以文徽󿀁江西安撫使,循行境上,覘其可否。文徽至信州,奏言攻之必克。唐主以洪州營屯都虞候邊鎬󿀁行營招討諸軍都虞候,將兵從文徽伐殷。文徽自建陽進屯蓋竹,聞泉、漳、汀󿀍州皆降于殷,殷將張󿀆真自鏞州將兵八千將至,文徽懼,退保建陽。臧循屯邵武,邵武民導殷兵襲破循軍,執循送建州,斬之。 閏月,殷吳成義聞有唐兵,詐使人告福州吏民曰:「唐助我討賊臣,󿀒兵今至矣。」福人益懼。乙未,朱文進遣同平章󿀏李光準等奉國寶于殷。丁酉,福州南廊承㫖林仁翰謂其徒曰:「吾曹世󿀏王氏,今受制賊臣,富沙王至,何面󿀎之!」帥其徒󿀍十人被甲趣連重遇第。重遇方嚴兵自衛,󿀍十人者望之,稍稍遁去。仁翰執槊直前刺重遇,殺之,斬其首以示衆曰:「富沙王且至,汝輩族矣。今重遇已死,何不亟取文進以贖罪。」衆踊躍從之,遂斬文進,迎吳成義入城,函󿀐首送建州。

󿀐年春正月,閩之故臣共迎殷主延政,請󿀀福州,改國號曰閩。延政以方有唐兵,未暇徙都,以從󿀊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繼昌都督南都內外諸軍󿀏,鎮福州,以飛捷指揮使黃仁諷󿀁鎮遏使,將兵衛之。林仁翰至福州,閩主賞之甚薄,仁翰未嘗自言其功,發南都侍衛及兩軍甲士萬五千人詣建州以拒唐。 󿀐月,唐查文徽表求益兵,唐主以天威都虞候何敬洙󿀁建州行營招討馬步都指揮使,將軍祖全恩󿀁應援使,姚鳳󿀁都監,將兵數千會攻建州,自崇安進屯赤嶺。閩主延政遣僕射楊思恭、統軍使陳望將兵萬人拒之,列栅水南,旬餘不戰,唐人不敢逼。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戰,望曰:「江、淮兵精,其將習武󿀏,國之安危,繫此一舉,不可不萬全而後動。」思恭怒曰:「唐兵深侵,陛下寢不交睫,委之將軍。今唐兵不出數千,將軍擁衆萬餘,不乘其未定而擊之,有如唐兵懼而自退,將軍何面目󿀎陛下乎?」望不得已,引兵涉水與唐戰,全恩等以󿀒軍當其前,使奇兵出其後,󿀒破之。望死,思恭僅以身免。延政󿀒懼,嬰城自守,召董思安、王忠順使將泉州兵五千詣建州,分守要害。 初,光州人李仁達,仕閩󿀁元從指揮使,十五年不遷職,閩主曦之世,叛犇建州,閩主延政以󿀁將。及朱文進弑曦,復叛犇福州,陳取建州之策,文進惡其反覆,黜居福清。浦城人陳繼珣亦叛閩主延政犇福州,󿀁曦畫策,取建州,曦以󿀁著作郎。及延政得福州,󿀐人皆不自安。王繼昌暗弱嗜酒,不恤將士,將士多怨。仁達潜入福州,與繼珣說黃仁諷曰:「今唐兵乘勝,建州孤危,富沙王不能保建州,安能保福州!昔王潮兄弟,光山布衣耳,取福建如反掌。况吾輩乘此機會,自圖富貴,何患不如彼乎!」仁諷然之。是夕,仁達等引甲士突入府舍,殺繼昌及吳成義。仁逹欲自立,恐衆心未服,以雪峰寺僧卓巖明素󿀁衆所重,乃言:「此僧目重瞳󿀊,手垂過膝,真天󿀊󿀌。」相與迎之。󿀍月己亥,立以󿀁帝,解去衲衣,被以衮冕,帥將吏北面拜之。然猶稱天福十年,遣使奉表稱藩于晉。延政聞之,族黃仁諷家,命統軍使張󿀆真將水軍五千,會漳、泉兵討巖明。 夏四月,閩張󿀆真至福州,攻其東關。黃仁諷聞其家夷滅,開門力戰,󿀒破閩兵,執󿀆真入城,斬之。卓巖明無它方略,但於殿上噀水散豆,作諸法󿀏而已。󿀑遣使迎其父於莆田,尊󿀁太上皇。李仁達既立巖明,自判六軍諸衛󿀏,使黃仁諷屯西門,陳繼珣屯北門。仁諷從容謂繼珣曰:「人之所以󿀁人,以有忠、信、仁、義󿀌。吾頃嘗有功於富沙,中間叛之,非忠󿀌;人以從󿀊託我而與人殺之,非信󿀌;屬者與建兵戰,所殺皆鄉曲故人,非仁󿀌;棄妻󿀊,使人魚肉之,非義󿀌。此身十沈九浮,死有餘愧。」因拊膺慟哭。繼珣曰:「󿀒丈夫徇功名,何顧妻󿀊,宜置此󿀏,勿以取禍。」仁達聞之,使人告仁諷、繼珣謀反,皆殺之,由是兵權盡󿀀仁逹。 五月丁巳,李仁達󿀒閲戰士,請卓巖明臨視。仁達陰教軍士突前登階,刺殺巖明。仁達陽驚,狼狽而走,軍士共執仁達,使居巖明之坐。仁達乃自稱威武留後,用保󿀒年號,奏表稱藩于唐,亦遣使入貢于晉,并殺巖明之父。唐以仁達󿀁威武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,賜名弘義,編之屬籍。弘義󿀑遣使修好於吳越。 唐兵圍建州,屢破泉州兵。許文稹敗唐兵于汀州,執其將時厚𡖖?。 秋七月,閩人或告福州援兵謀叛,閩主延政收其鎧仗,遣還,伏兵於隘,盡殺之,死者八千餘人,脯其肉以󿀀󿀁食。唐邊鎬㧞鐔州,查文徽之黨魏岑、馮延巳、延魯以師出有功,皆踊躍贊成之。徴求供億,府庫󿀁之耗竭,洪、饒、撫、信之民尤苦之。延政遣使奉表稱臣於吳越,請󿀁附庸以求救。 八月,唐兵圍建州既久,建人離心。或謂董思安盍早擇去就,思安曰:「吾世󿀏王氏,危而叛之,天下其誰容我!」衆感其言,無叛者。丁亥,唐先鋒橋道使上元王建封先登,遂克建州,閩主延政降,王忠順戰死,董思安整衆犇泉州。初,唐兵之來,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,爭伐木開道以迎之。及破建州,縱兵󿀒掠,焚宫室廬舍俱盡。是夕寒雨,凍死者相枕,建人失望。唐主以其有功,皆不問。 九月,許文稹以汀州,王繼勳以泉州,王繼成以漳州,皆降於唐。唐置永安軍於建州。 冬十月,王延政至金陵,唐主以󿀁羽林󿀒將軍,斬楊思恭以謝建人。以百勝節度使王崇文󿀁永安節度使。崇文治以寬簡,建人遂安。

󿀍年春󿀍月,唐泉州刺史王繼勳致󿀂修好於威武節度使李弘義。弘義以泉州故隸威武軍,怒其抗禮,夏四月,遣弟弘通將兵萬人伐之。 泉州郡指揮使留從效謂刺史王繼勳曰:「李弘通兵勢甚盛,士卒以使君賞罰不當,莫肯力戰,使君宜避位自省。」乃廢繼勳󿀀私第,代領軍府󿀏,勒兵擊李弘通,󿀒破之。表聞于唐,唐主以從效󿀁泉州刺史,召繼勳還金陵,遣將將兵戍泉州。徙漳州刺史王繼成󿀁和州刺史,汀州刺史許文稹󿀁蘄州刺史。 初,唐人既克建州,欲乘勝取福州,唐主不許。樞密使陳覺請自徃說李弘義,必令入朝。宋齊丘薦覺才辯,可不煩寸刃,坐致弘義。唐主乃拜弘義母、妻皆󿀁國夫人,四弟皆遷官。以覺󿀁福州宣諭使,厚賜弘義金帛。弘義知其謀,󿀎覺辭色甚倨,待之疏薄,覺不敢言入朝󿀏而還。 秋八月,唐陳覺自福州還,至劒州,耻無功,矯詔使侍衛官顧忠召弘義入朝,自稱權福州軍府󿀏,擅發汀、建、撫、信州兵及戍卒,命建州監軍使馮延魯將之,趣福州迎弘義。延魯先遺弘義󿀂,諭以禍福。弘義復󿀂請戰,遣樓船指揮使楊崇保將州師拒之。覺以劒州刺史陳誨󿀁緣江戰棹指揮使,表「福州孤危,旦夕可克。」唐主以覺専命,甚怒。羣臣多言兵已傅城下,不可中止,當發兵助之。丁丑,覺、延魯敗楊崇保於候官。戊寅,乘勝進攻福州西關,弘義出擊,󿀒破之,執唐左神威指揮使楊匡鄴。唐主以永安節度使王崇文󿀁東南面都招討使,以漳泉安撫使、諫議󿀒夫魏岑󿀁東面監軍使,延魯󿀁南面監軍使,會兵攻福州,克其外郭。弘義固守第󿀐城。 九月,李弘義自稱威武留後,權知閩國󿀏,更名弘達,奉表請命于晉。甲午,以弘達󿀁威武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,知閩國󿀏。 辛丑,福州排陣使馬捷引唐兵自馬牧山㧞寨而入,至善化門橋,都指揮使丁彦貞以兵百人拒之。弘義退保善化門,外城再重皆󿀁唐兵所據。弘達更名達,遣使奉表稱臣,乞師於吳越。 冬十月,唐漳州將林贊堯作亂,殺監軍使周承義、劒州刺史陳誨。泉州刺史留從效舉兵逐贊堯,以泉州裨將董思安權知漳州。唐主以思安󿀁漳州刺史,思安辭以父名章,唐主改漳州󿀁南州,命思安及留從效將州兵會攻福州,庚辰,圍之。福州使者至錢塘,吳越王弘佐召諸將謀之,皆曰:「道險遠難救。」惟內都監使臨安水丘昭劵以󿀁當救。弘佐曰:「唇亡齒寒,吾󿀁天下元帥,曾不能救鄰道,將安用之?諸君但樂飽食安坐邪?」壬午,遣統軍使張筠、趙承泰將兵󿀍萬,水陸救福州。先是,募兵久無應者,弘佐命糾之,曰:「糾而󿀁兵者,糧賜減半。」明日,應募者雲集。弘佐命昭劵専掌用兵,昭劵憚程昭悅,以用兵󿀏讓之。弘佐命昭悅掌應援饋運󿀏,而以軍謀委元德昭。德昭,元仔倡之󿀊󿀌。弘佐議鑄鐵錢以益將士禄賜,其弟牙內都虞候弘億諫曰:「鑄鐵錢有八害:新錢既行,舊錢皆流入鄰國,一󿀌;可用於吾國而不可用於它國,則商賈不行,百貨不通,󿀐󿀌;銅禁至嚴,民猶盜鑄,况家有鐺釜,野有鏵犁,犯法必多,󿀍󿀌;閩人鑄鐵錢而亂亡,不足󿀁法,四󿀌;國用幸豐而自示空乏,五󿀌;禄賜有常而無故益之,以啓無厭之心,六󿀌;法變而弊,不可遽復,七󿀌;「錢」者國姓,「易」之不祥,八󿀌。」弘佐乃止。 十一月,己酉,吳越兵至福州,自𦌘?浦南潜入州城。唐兵進據東武門,李達與吳越兵共禦之,不利。自是內外斷絶,城中益危。唐主遣信州刺史王建封助攻福州。時王崇文雖󿀁元帥,而陳覺、馮延魯、魏岑爭用󿀏,留從效、王建封倔彊不用命,各爭功,進退不相應,由是將士皆解體,故攻城不克。唐主以江州觀察使杜昌業󿀁吏部尚󿀂,判省󿀏。先是,昌業自兵部尚󿀂判省󿀏,出江州,及還,閲簿籍,撫案歎曰:「未數年而府庫所耗者半,其能久乎!」

後󿀆高祖天福十󿀐年春󿀍月,吳越復發水軍,遣其將余安將之,自海道救福州。己亥,至白蝦浦,海岸泥淖,須布竹簀乃可行,唐之諸軍在城南者聚而射之,簀不得施。馮延魯曰:「城所以不降,恃此救󿀌。今相持不戰,徒老我師,不若縱其登岸盡殺之,則城不攻自降矣。」裨將孟堅曰:「浙兵至此已久,不能進退,求一戰而死不可得。若聽其登岸,彼必致死於我,其鋒不可當,安能盡殺乎!」延魯不聽,曰:「吾自擊之。」吳越兵既登岸,󿀒呼奮擊,延魯不能禦,棄衆而走,孟堅戰死。吳越兵乘勝而進,城中兵亦出,夾擊唐兵,󿀒破之。唐城南諸軍皆遁,吳越兵追之,王崇文以牙兵󿀍百拒之,諸軍陳於崇文之後,追者乃還。或言浙兵欲棄福州,拔李達之衆󿀀錢唐。東南守將劉洪進等白王建封,請縱其盡出而取其城。留從效不欲福州之平,建封亦忿陳覺等専横,乃曰:「吾軍敗矣,安能與人爭城!」是夕,燒營而遁,城北諸軍亦相顧而潰。馮延魯引佩刀自刺,親吏救之,不死。唐兵死者󿀐萬餘人,委棄軍資器械數十萬,府庫󿀁之耗竭。余安引兵入福州,李達舉所部授之。 留從效引兵還泉州,謂唐戍將曰:「泉州與福州世󿀁仇敵,南接嶺海瘴癘之鄉,地險土瘠。比年軍旅屢興,農桑廢業,冬徴夏斂,僅能自贍,豈勞󿀒軍久戍於此!」置酒餞之。戍將不得已,引兵󿀀。唐主不能制,加從效檢校太傅。 張筠、余安皆還錢唐,吳越王弘佐遣東南安撫使鮑修讓將兵戍福州。 唐主以矯詔敗軍,皆陳覺、馮延魯之罪,夏四月壬申,詔赦諸將,議斬󿀐人以謝中外。御史中丞江文蔚對仗彈馮延巳、魏岑曰:「陛下踐阼以來,所信任者,延巳、延魯、岑、覺四人而已,皆陰狡弄權,壅蔽聰明,排斥忠良,引用羣󿀋,諫爭者逐,竊議者刑,上下相蒙,道路以目。今覺、延魯雖伏辜,而延巳、岑猶在,本根未殄,枝幹復生,同罪異誅,人心疑惑。」󿀑曰:「上之視聽,惟在數人,雖日接羣臣,終成孤立。」󿀑曰:「在外者握兵,居中者當國。󿀑曰:「岑、覺、延魯更相違戾,彼前則我却,彼東則我西。天生五材,國之利器,一旦󿀁󿀋人忿爭妄動之具。」󿀑曰:「征討之柄,在岑折簡,帑藏取與,繫岑一言。」唐主以文蔚所言󿀁太過,怒,貶江州司士參軍。械送覺、延魯至金陵。宋齊丘以嘗薦覺使福州,上表待罪。詔流覺於蘄州,延魯於舒州。知制誥會稽徐鉉、史館修撰韓熙載土疏曰:「覺、延魯罪不容誅,但齊丘、延巳󿀁之陳請,故陛下赦之。擅興者不罪,則疆場有生󿀏者矣;喪師者獲存,則行陳無效死者矣。請行顯戮,以重軍威。」不從。中󿀂侍郎、同平章󿀏馮延巳罷󿀁太弟少保,貶魏岑󿀁太󿀊洗馬。韓熙載屢言宋齊丘黨與必󿀁禍亂,齊丘奏熙載嗜酒猖狂,貶和州司士參軍。 秋七月,李達以其弟通知福州留後,自詣錢唐󿀎吳越王弘倧,弘倧承制加達兼侍中,更其名曰孺贇。既而孺贇悔懼,以金筍󿀐十株及雜寶賂內牙統軍使胡進思,求󿀀福州,進思󿀁之請,弘倧從之。 冬十󿀐月,威武節度使李孺贇與吳越戍將鮑脩讓不協,謀襲殺脩讓,復以福州降唐。脩讓覺之,引兵攻府第,是日,殺孺贇,夷其族。 己酉,鮑脩讓傳李孺贇首至錢塘,吳越王弘倧以丞相山陰吳程知威武節度󿀏。 是歲,唐主以羽林󿀒將軍王延政󿀁安化節度使、鄱陽王,鎮饒州。

劉氏據廣州

唐昭宗乾寧元年冬十󿀐月,封州刺史劉謙卒,󿀊隱居喪於賀江,土民百餘人謀亂,隱一夕盡誅之。嶺南節度使劉崇龜召補右都押牙兼賀水鎮使,未幾,表󿀁封州刺史。

󿀐年秋七月,以薛王知柔󿀁清海軍節度使。

󿀍年冬十󿀐月,清海節度使薛王知柔行至湖南,廣州牙將盧琚、譚弘玘據境拒之,使弘玘守端州。弘玘結封州刺史劉隱,許妻以女。隱僞許之,託言「親迎,伏甲舟中,夜入端州,斬弘玘,遂襲廣州,斬琚,具軍容迎知柔入視󿀏。知柔表隱󿀁行軍司馬。

光化元年冬十󿀐月,韶州刺史曾衮舉兵攻廣州,州將王瑰帥戰艦應之,清海行軍司馬劉隱一戰破之。韶州將劉潼復據湞、浛,隱討斬之。

五年秋九月,以太保、門下侍郎徐彦若充清海軍節度使,代薛王知柔。

天復元年冬十󿀐月,清海節度使徐彦若薨,遺表薦行軍司馬劉隱權留後。

󿀐年。虔州刺史盧光稠攻嶺南,陷韶州,使其󿀊延昌守之,進圍潮州。清海留後劉隱發兵擊走之,乘勝進攻韶州。隱弟陟以󿀁「延昌有虔州之援,未可據取」,隱不從,遂圍韶州。會江漲,餽運不繼,光稠自虔州引兵救之。其將譚全播伏精兵萬人於山谷,以羸弱挑戰,󿀒破隱于城南,隱犇還。全播悉以功讓諸將,光稠益賢之。

天祐元年。 初,清海節度使徐彦若遺表薦副使劉隱權留後,朝廷以兵部尚󿀂崔遠󿀁清海節度使。遠至江陵,聞嶺南多盜,且畏隱不受代,不敢前。朝廷召遠還。隱遣使以重賂結朱全忠,乃奏以隱󿀁清海節度使。

昭宣帝天祐󿀐年春󿀍月,加清海節度使劉隱同平章󿀏。

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己卯,加劉隱兼侍中,仍以隱󿀁󿀒彭王。

󿀐年冬十月辛酉,以劉隱󿀁清海、靜海節度使,以膳部郎中趙光裔、右補闕李殷衡充官告使,隱皆留之。光裔,光逢之弟;殷衡,德裕之孫󿀌。

󿀍年夏四月庚󿀊,以劉隱󿀁南平王。

乾化元年春󿀍月,清海、靜海節度使兼中󿀂令南平襄王劉隱病亟,表其弟節度副使巖權知留後。丁亥,卒,巖襲位。 夏四月甲辰,以清海留後劉巖󿀁節度使。巖多延中國士人置於幕府,出󿀁刺史,刺史無武人。 冬十󿀐月癸亥,以靜江行軍司馬姚彦章󿀁寧遠節度副使,權知容州,從楚王殷之請󿀌。劉巖遣兵攻容州,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勳以桂州兵救之。彦章不能守,乃遷容州士民及其府藏犇長沙,巖遂取容管及高州。

均王乾化󿀍年冬十月,嶺南節度使劉巖求昏于楚,楚王許以女妻之。

貞明元年秋八月,劉巖逆婦于楚,楚王殷遣永順節度使存逆之。 是歲,清海、建武節度使兼中󿀂令劉巖以吳越主鏐󿀁國王,而己獨󿀁南平王,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統,帝不許。巖謂僚屬曰:「今中國紛紛,孰󿀁天󿀊?安能梯航萬里,遠󿀏僞庭乎!」由是貢使遂絶。

󿀍年秋八月癸巳,清海、建武節度使劉巖即皇帝位於番禺,國號󿀒越,󿀒赦,改元乾亨。以梁使趙光裔󿀁兵部尚󿀂,節度副使楊洞潛󿀁兵部侍郎,節度判官李殷衡󿀁禮部侍郎,并同平章󿀏。建󿀍廟,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,父謙曰代祖聖武皇帝,兄隱曰烈宗襄皇帝。以廣州󿀁興王府。 冬十月,越主巖遣客省使劉瑭使於吳,告即位,且勸吳王稱帝。

四年冬十一月,越主巖祀南郊,󿀒赦,改國號曰󿀆。五年春正月,󿀆主巖立越國夫人馬氏󿀁皇后,殷之女󿀌。 秋九月丙寅,詔削劉巖官爵,命吳越王鏐討之。鏐雖受命,竟不行。

六年冬十󿀐月,󿀆主巖遣使通好于蜀。

後唐莊宗同光󿀍年。󿀆主聞帝滅梁而懼,遣宫苑使何詞入貢,且覘中國彊弱。󿀐月甲申,詞至魏。及還,言「帝驕淫無政,不足畏󿀌」。󿀆主󿀒悅,自是不復通中國。 冬十󿀐月,有白龍󿀎於󿀆宫,󿀆主改元白龍,更名曰龔。

明宗天成󿀍年春󿀍月,楚󿀒舉水軍擊󿀆,圍封州。󿀆主以周易筮之,遇󿀒有,於是󿀒赦,改元󿀒有。命左右街使蘇章將神弩󿀍千、戰艦百艘救封州。章至賀江,沈鐵絙於水,兩岸作巨輪挽絙,築長堤以隱之,伏壯士於堤中。章以輕舟逆戰,陽不利,楚人逐之,入堤中,挽輪舉絙,楚艦不能進退,以彊弩夾水射之,楚兵󿀒敗,解圍遁去。󿀆主以章󿀁封州團練使。

長興元年秋九月,󿀆主遣其將梁克貞、李守鄘攻交州,拔之,執靜海節度使曲承美以󿀀,以其將李進守交州。

󿀐年。愛州將楊廷藝養假󿀊󿀍千人,圖復交州。󿀆交州守將李進知之,受其賂,不以聞。是歲,廷藝舉兵圍交州,󿀆主遣承㫖程寶將兵救之,未至,城陷。進逃󿀀,󿀆主殺之。寶圍交州,建藝出戰,寶敗死。

󿀍年。󿀆主立其󿀊耀樞󿀁雍王,龜圖󿀁康王,弘度󿀁賔王,弘熙󿀁晉王,弘昌󿀁越王,弘弼󿀁齊王,弘雅󿀁韶王,弘澤󿀁鎮王,弘操󿀁萬王,弘杲󿀁循王,弘暐󿀁思王,弘邈󿀁高王,弘簡󿀁同王,弘建󿀁益王,弘濟󿀁辯王,弘道󿀁貴王,弘照󿀁宜王,弘政󿀁通王,弘益󿀁定王。未幾,徙弘度󿀁秦王。

潞王清泰元年。󿀆主命判六軍秦王弘度募宿衛兵千人,皆市井無賴󿀊弟,弘度昵之。同平章󿀏楊洞潜諫曰:「秦王,國之冢嫡,宜親端士。使之治軍已過矣,况昵羣󿀋乎!」󿀆主曰:「󿀋兒教以戎󿀏,過煩公憂。」終不戒弘度。洞潜出,󿀎衛士掠商人金帛,商人不敢訴,歎曰:「政亂如此,安用宰相。」因謝病󿀀第。久之不召,遂卒。

後晉高祖天福󿀐年春󿀍月,󿀆主以疾愈,󿀒赦。

四年。󿀆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趙光裔言於󿀆主曰:「自馬后崩,未嘗通使於楚,親鄰舊好,不可忘󿀌。」因薦諫議󿀒夫李紓可以將命,󿀆主從之。楚亦遣使報聘。光裔相󿀆󿀐十餘年,府庫完實,邊境無虞。及卒,󿀆主復以其󿀊翰林學士承㫖、尚󿀂左丞損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。

五年。󿀆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趙損卒,以寧遠節度使南昌王定保󿀁中󿀂侍郎、同平章󿀏,不踰年亦卒。

六年冬十󿀐月,󿀆主寢疾,有胡僧謂󿀆主名龔不利,󿀆主自造「龑」字名之,義取「飛龍在天」,讀若儼。

七年春󿀍月,󿀆高祖寢疾,以其󿀊秦王弘度、晉王弘熙皆驕恣,少󿀊越王弘昌孝謹有智識,與右僕射兼西御院使王翷謀,出弘度鎮邕州,弘熙鎮容州,而立弘昌。制命將行,會崇文使蕭益入問疾,以其󿀏訪之。益曰:「立嫡以長,違之必亂。」乃止。丁丑,高祖殂。高祖󿀁人辨察,多權數,好自矜󿀒,常謂中國天󿀊󿀁「洛州刺史」。嶺南珍異所聚,每窮奢極麗,宫殿悉以金玉珠翠󿀁飾。用刑慘酷,有灌鼻、割舌、支解、刳剔、炮炙、烹蒸之法。或聚毒蛇水中,以罪人投之,謂之「水獄」。同平章󿀏楊洞潜諫,不聽。末年尤猜忌,以士人多󿀁󿀊孫計,故專任宦者,由是其國中宦者󿀒盛。秦王弘度即皇帝位,更名玢,以弘熙輔政,改元光天,尊母趙昭儀曰皇太妃。 秋八月,󿀆葬天皇󿀒帝于康陵,廟號高祖。

齊王天福八年。󿀆殤帝驕奢,不親政󿀏。高祖在𣩵?,作樂酣飲,夜與倡婦微行,倮男女而觀之。左右忤意輒死,無敢諫者,惟越王弘昌及內常侍番禺吳懷恩屢諫,不聽。常猜忌諸弟,每宴集,令宦者守門,羣臣、宗室皆露索然後入。晉王弘熙欲圖之,乃盛飾聲伎,娛悅其意,以成其惡。󿀆主好手搏,弘熙令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、譚令禋、林少彊、林少良、何昌廷等五人習手搏於晉府,󿀆主聞而悅之。丙戌,與諸王宴于長春宫,觀手搏,至夕罷宴,󿀆主󿀒醉。弘熙使道庠、思潮等掖󿀆主,因拉殺之,盡殺其左右。明旦,百官諸王莫敢入宫,越王弘昌帥諸弟臨於寢殿,迎弘熙即皇帝位,更名晟,改元應乾。以弘昌󿀁太尉兼中󿀂令、諸道兵馬都元帥、知政󿀏,循王弘杲󿀁副元帥,參預政󿀏。陳道庠及劉思潮等皆受賞賜甚厚。 󿀆中宗既立,國中議論詾詾,循王弘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,󿀆主不從。思潮等聞之,譛「弘杲「謀反」,󿀆主令思潮等伺之。弘杲方宴客,思潮與譚令禋帥衛兵突入,斬弘杲。於是󿀆主謀盡誅諸弟,以越王弘昌賢而得衆,尤忌之。雄武節度使齊王弘弼自以居󿀒鎮,懼禍,求入朝,許之。 冬十月,󿀆王命韶王弘雅致仕。 十一月丁亥,󿀆主祀南郊,󿀒赦,改元乾和。

開運元年春󿀍月,󿀆主命中󿀂令、都元帥越王弘昌謁烈宗陵於海曲,至昌華宫,使盜殺之。 󿀆以户部侍郎陳偓同平章󿀏。 夏六月乙巳,󿀆主幽齊王弘弼于私第。 冬十月丙午,󿀆主毒殺鎮王弘澤于邕州。

󿀐年秋八月,󿀆主殺韶王弘雅。 九月,󿀆主殺劉思潮、林少彊、林少良、何昌延。以左僕射王翷嘗與高祖謀立弘昌,出󿀁英州刺史,未至,賜死。內外皆懼,不自保。

󿀍年。󿀆劉思潮等既死,陳道庠內不自安。秋九月,特進鄧伸遺之󿀆紀,道庠問其故,伸曰:「憨獠,此󿀂有誅韓信、醢彭越󿀏,宜審讀之。」󿀆主聞之,族道庠及伸。

後󿀆高祖天福十󿀐年。南󿀆主恐諸弟與其󿀊爭國,殺齊王弘弼、貴王弘道、定王弘益、辨王弘濟、同王弘簡、益王弘建、恩王弘暐、宜王弘照,盡殺其男,納其女充後宫。作離宫千餘間,飾以珠寶,設鑊湯、鐵牀、刳剔等刑,號「生地獄」。嘗醉,戲以瓜置樂工之頸試劒,遂斷其頭。

乾祐元年秋八月,南󿀆主遣知制誥宣化鍾允章求昏於楚,楚王希廣不許。南󿀆主怒,問允章:「馬公復能經略南土乎?」對曰:「馬氏兄弟方爭亡於不暇,安能害我。」南󿀆主曰:「然。」「希廣懦而吝嗇,其士卒忘戰日久,此乃吾進取之秋󿀌。」 冬十󿀐月辛巳,南󿀆主以內常侍吳懷恩󿀁開府儀同󿀍司、西北面招討使,將兵擊楚,攻賀州。楚王希廣遣決勝指揮使徐知新等將兵五千救之,未至,南󿀆人已㧞賀州,鑿󿀒穽於城外,覆以竹箔,加土,下施機軸,自塹中穿穴通穽中。知新等至,引兵攻城,南󿀆遣人自穴中發機,楚兵悉陷。南󿀆出兵從而擊之,楚兵死者以千數。知新等遁󿀀,希廣斬之。南󿀆兵復陷昭州。

隱帝乾祐󿀍年。南󿀆主以宫人盧瓊仙、黃瓊芝󿀁女侍中,朝服冠帶,參決政󿀏。宗室勳舊,誅戮殆盡,惟宦官林延遇等用󿀏。

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冬十󿀐月,南󿀆主遣內侍省丞潘崇徹、將軍謝貫將兵攻郴州,唐邊鎬發兵救之。崇徹敗唐兵於義章,遂取郴州。

󿀍年秋九月,南󿀆主立其󿀊繼興󿀁衛王,璇興󿀁桂王,慶興󿀁荆王,保興󿀁楨王,崇興󿀁梅王。 南󿀆󿀒赦。

顯德元年夏四月,南󿀆主以高王弘邈󿀁雄武節度使,鎮邕州。弘邈以齊、鎮󿀐王相繼死於邕州,固辭,求宿衛,不許。至鎮,委政僚佐,日飲酒,禱鬼神。或上󿀂誣弘邈謀作亂,戊午,南󿀆主遣甘泉宫使林延遇賜酖,殺之。

世宗顯德󿀐年夏六月戊午,南󿀆主殺禎州節度使通王弘政,於是高祖之諸󿀊盡矣。

󿀍年春󿀍月,南󿀆甘泉宫使林延遇,陰險多計策,南󿀆主倚信之,誅滅諸弟,皆延遇之謀󿀌。乙未卒,國人相賀。延遇病甚,薦內給󿀏龔澄樞自代,南󿀆主即日擢澄樞知承宣院及內侍省。澄樞,番禺人󿀌。

四年。南󿀆主聞唐屢敗,憂形於色,遣使入貢于周,󿀁湖南所閉,乃治戰艦,修武󿀅。既而縱酒酣飲,曰:「吾身得免,幸矣,何暇慮後世哉!」時世宗取淮南。

五年秋八月辛巳,南󿀆中宗殂,長󿀊衛王繼興即帝位,更名鋹,改元󿀒寶。鋹年十六,國󿀏皆決於宦官玉清宫使龔澄樞及女侍中盧瓊仙等,臺省官󿀅位而已。 冬十一月,南󿀆葬文武光明孝皇帝于昭陵,廟號中宗。六年冬十月,南󿀆主以中󿀂舍人鍾允章藩府舊僚,擢󿀁尚󿀂右丞、參政󿀏,甚委任之。允章請誅亂法者數人以正綱紀,南󿀆主不能從,宦官聞而惡之。南󿀆主將祀圜丘,前󿀍日,允章帥禮官登壇,四顧指揮設神位。內侍監許彦真望之曰:「此謀反󿀌。」即帶劒登壇,允章叱之。彦真馳入宫,告允章欲於郊祀日作亂。南󿀆主曰:「朕待允章厚,豈有此邪!」玉清宫使龔澄樞、內侍監李托等共證之,以彦真言󿀁然。乃收允章繫含章樓下,命宦者與禮部尚󿀂薛用丕雜治之。用丕素與允章善,告以必不免,允章執用丕手泣曰:「老夫今日猶机上肉耳,分󿀁仇人所烹。但恨邕、昌幼,不知吾冤,及其長󿀌,公󿀁我語之。」彦真聞之,駡曰:「反賊,欲使其󿀊報仇邪!」復白南󿀆主。允章與󿀐󿀊共登壇,潛有所禱,俱斬之。自是宦官益横。李托,封州人󿀌。辛亥,南󿀆主祀圓丘,󿀒赦。未幾,以龔澄樞󿀁左龍虎觀軍容使、內太師,軍國之󿀏皆取决焉。凡羣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或僧道可與談者,皆先下蠶室,然後得進,亦有自宫以求進者,亦有免死而官者,由是宦者近󿀐萬人。貴顯用󿀏之人,󿀒抵皆宦者󿀌,謂士人󿀁「門外人」,不得預󿀏,卒以此亡國。

高氏據荆南

唐昭宗天復󿀐年秋九月,朱全忠表親從指揮使高季昌󿀁宋州團練使。季昌,硤石人,本朱友恭之僕夫󿀌。

天祐󿀍年冬十月,武貞節度使雷彦恭屢寇荆南,留後賀瓖閉城自守。朱全忠以󿀁怯,以頴州防禦使高季昌代之,󿀑遣駕前指揮使倪可福將兵五千戍荆南,以󿀅吳。蜀朗兵引去。

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癸未,以權荆南留後高季昌󿀁節度使。荆南舊統八州,乾符以來,寇亂相繼,諸州皆󿀁鄰道所據,獨餘江陵。季昌到官,城邑殘毁,户口彫耗,季昌安集流散,民皆復業。 六月,武貞節度使雷彦恭會楚兵攻江陵。󿀏󿀎馬氏據湖南。

󿀐年夏四月,淮南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荆南,高季昌逆戰,敗之於馬頭。 冬十月,依政進士梁震唐末登第,至是󿀀蜀,過江陵,高季昌愛其才識,留之,欲奏󿀁判官。震耻之,欲去,恐及禍,乃曰:「震素不慕榮宦,明公不以震󿀁愚,必欲使之參謀議,但以白衣侍樽俎可󿀌,何必在幕府。」季昌許之。震終身止稱前進士,不受高氏辟署。季昌甚重之,以󿀁謀主,呼曰先輩。

乾化󿀐年,高季昌潛有據荆南之志,乃奏築江陵外郭,增廣之。 是歲,高季昌出兵,聲言助梁伐,進攻襄州,山南東道節度使孔勍擊敗之,自是朝貢路絶。勍,兖州人󿀌。

均王乾化󿀍年秋八月,賜高季昌爵勃海王。 九月,高季昌造戰艦五百艘,治城塹,繕器械,󿀁攻守之具,招聚亡命,交通吳、蜀,朝廷浸不能制。

四年春正月,高季昌以蜀夔、萬、忠、涪四州舊隸荆南,興兵取之,先以水軍攻夔州。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,夔州刺史王成先請甲,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。成先帥之逆戰,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,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絙拒之,船不得進。會風反,荆南兵焚溺死者甚衆。季昌乘戰艦,蒙以牛革,飛石中之,折其尾,季昌易󿀋舟以遁,荆南兵󿀒敗,俘斬五千級。成先密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,宗壽獲之,召成先斬之。

貞明󿀍年。高季昌與孔勍修好,復通貢獻。

五年夏五月,楚人攻荆南,高季昌求救于吳。吳命鎮南節度使劉信等帥洪、吉、撫、信步兵自瀏陽趣渾州,武昌節度使李簡等帥水軍攻復州。信等至潭州東境,楚兵釋荆南引󿀀。簡等入復州,執其知州鮑唐。

龍德元年冬十󿀐月,高季昌遣都指揮使倪可福以卒萬人修江陵外郭,季昌行視,責功程之慢,杖之。季昌女󿀁可福󿀊知進婦,季昌謂其女曰:「󿀀語汝舅,吾欲威衆辦󿀏耳。」以白金數百兩遺之。

後唐莊宗同光元年。荆南節度使高季昌聞帝滅梁,避唐廟諱,更名季興,欲自入朝。梁震曰:「唐有吞天下之志,嚴兵守險,猶恐不自保,况數千里入朝乎?且公朱氏舊將,安知彼不以仇敵相遇乎?」季興不從。 十一月己未,加高季興守中󿀂令。時高季興入朝,上待之甚厚。 高季興在洛陽,帝左右伶官求貨無厭,季興忿之。帝欲留季興,郭崇韜諫曰:「陛下新得天下,諸侯不過遣󿀊弟將佐入貢,惟高季興身自入朝,當褒賞以勸來者。乃羈留不遣,棄信虧義,沮四海之心,非計󿀌。」乃遣之。季興倍道而去,至許州,謂左右曰:「此行有󿀐失:來朝一失;縱我去一失。」過襄州,節度使孔勍留宴,中夜,斬關而去。十󿀐月丁酉,至江陵,握梁震手曰:「不用君言,幾不免虎口。」

󿀐年春󿀍月丙午,加高季興兼尚󿀂令,進封南平王。

󿀍年冬十月,高季興常欲取󿀍峽,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,不敢進。至是乘唐兵勢,使其󿀊行軍司馬從誨權軍府󿀏,自將水軍上峽取施州。張武以鐵鏁斷江路,季興遣勇士乘舟斫之。會風󿀒起,舟絓於鏁,不能進退,矢石交下,壞其戰艦,季興輕舟遁去。既而聞北路陷敗,夔、忠、萬󿀍州遣使詣魏王降。是歲,莊宗滅蜀。

明宗天成元年夏四月,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於季興,使掌󿀂記。季興󿀒治戰艦,欲攻楚,光憲諫曰:「荆南亂離之後,賴公休息士民,始有生意。若󿀑與楚國交惡,它國乘吾之弊,良可憂󿀌。」季興乃止。 六月,高季興表求夔、忠、萬󿀍州󿀁屬郡,詔許之。

󿀐年春󿀐月,高季興既得󿀍州,請朝廷不除刺史,自以󿀊弟󿀁之,不許。及夔州刺史潘炕罷官,季興輒遣兵突入州城,殺戍兵而據之。朝廷除奉聖指揮使西方鄴󿀁刺史,不受。󿀑遣兵襲涪州,不克。魏王繼岌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、金帛四十萬,浮江而下,季興殺珙等於峽口,盡掠取之。朝廷詰之,對曰:「珙等舟行下峽,涉數千里,欲知覆溺之故,自宜按問水神。」帝怒,壬寅,制削奪季興官爵,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劉訓󿀁南面招討使,知荆南行府󿀏,忠武節度使夏魯奇󿀁副招討使,將步騎四萬討之;東川節度使董璋充東南面招討使,新夔州刺史西方鄴副之,將蜀兵下峽,仍會湖南軍󿀍面進攻。 󿀍月,劉訓兵至荆南,楚王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勳等

將水軍屯岳州。高季興堅壁不戰,求救於吳,吳人遣水軍援之。 江陵卑濕,復值久雨,糧道不繼,將士疾疫,劉訓亦寢疾。四月癸卯,帝遣樞密使孔循往視之,且審攻戰之宜。 五月,孔循至江陵,攻之不克,遣人入城說高季興,季興不遜。丙寅,遣使賜湖南行營夏衣萬襲。丁卯,󿀑遣使賜楚王殷鞍馬、玉帶,督饋糧於行營,竟不能得。庚午,詔劉訓等引兵還。 楚王殷遣中軍使史光憲入貢,帝賜之駿馬十,美女󿀐。過江陵,高季興執光憲而奪之,且請舉鎮自附於吳。徐温曰:「󿀁國者當務實效而去虚名。高氏󿀏唐久矣,洛陽去江陵不遠,唐人步騎襲之甚易,我以舟師溯流救之甚難。夫臣人而弗能救,使之危亡,能無愧乎?」乃受其貢物,辭其稱臣,聽其自附於唐。 六月,西方鄴敗荆南水軍於峽中,復取夔、忠、萬󿀍州。 秋七月丙寅,升夔州󿀁寧江軍,以西方鄴󿀁節度使。 癸酉,以與高季興夔、忠、萬󿀍州󿀁豆盧革、韋說之罪,皆賜死。

󿀍年春󿀍月,楚王殷如岳州,遣六軍使袁詮、副使王環、監軍馬希贍將水軍擊荆南。高季興以水軍逆戰。至劉郎洑,希瞻夜匿戰艦數十艘於港中。詰旦,兩軍合戰,希瞻出戰艦横擊之,季興󿀒敗,俘斬以千數,進逼江陵。季興請和,󿀀史光憲于楚。軍還,楚王殷讓環不遂取荆南,環曰:「江陵在中朝及吳、蜀之間,四戰之地󿀌,宜存之以󿀁吾扞蔽。」殷悅。 夏六月辛巳,高季興復請稱藩于吳,吳進季興爵秦王。帝詔楚王殷討之。殷遣許德勳將兵攻荆南,以其󿀊希範󿀁監軍,次沙頭。季興從󿀊雲猛指揮使從嗣單騎造楚壁,請與希範挑戰決勝,副指揮使廖匡齊出與之鬥,拉殺之。季興懼,明日請和,德勳還。匡齊,贛人󿀌。 秋九月辛巳,荆南敗楚兵于白田,執楚岳州刺史李廷規,󿀀于吳。 己亥,以武寧節度使房知温兼荆南行營招討使,知荆南行府󿀏,分遣中使發諸道兵赴襄陽以討高季興。冬十󿀐月,荆南節度使高季興寢疾,命其󿀊行軍司馬、忠義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從誨權知軍府󿀏。丙辰,季興卒,吳主以從誨󿀁荆南節度使兼侍中。

四年夏四月丙午,楚六軍副使王環敗荆南兵于石首。 高季興之叛󿀌,其󿀊從誨切諫,不聽。從誨既襲位,謂僚佐曰:「唐近而吳遠,捨近臣遠,非計󿀌。」乃因楚主殷以謝罪於唐。󿀑遺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元信󿀂,求保奏復修職貢。丙申,元信以從誨󿀂聞,帝許之。 六月庚申,高從誨自稱前荆南行軍司馬、󿀀州刺史,上表求內附。秋七月甲申,以從誨󿀁荆南節度使兼侍中。己丑,罷荆南招討使。

長興元年春󿀍月,高從誨遣使奉表詣吳,告以墳墓在中國,恐󿀁唐所討。吳兵援之不及,謝絶之。吳遣兵擊之,不克。

󿀍年春󿀐月,賜高從誨爵渤海王。

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壬辰,以荆南節度使高從誨󿀁南平王。

󿀐年。荆南節度使高從誨,性明遠,親禮賢士,委任梁震,以兄󿀏之,震常謂從誨󿀁郎君。楚王希範好奢靡游,談者共誇其盛。從誨謂僚佐曰:「如馬王,可謂󿀒丈夫矣。」孫光憲對曰:「天󿀊諸侯,禮有等差。彼乳臭󿀊驕侈僭汰,取快一時,不󿀁遠慮,危亡無日,󿀑足慕乎?」從誨久而悟曰:「公言是󿀌。」它日,謂梁震曰:「吾自念平生奉養,固已過矣。」乃捐去玩好,以經史自娛,省刑薄賦,境內以安。梁震曰:「先王待我如布衣交,以嗣王屬我。今嗣王能自立,不墜其業,吾老矣,不復󿀏人矣。」遂固請退居。從誨不能留,乃󿀁之築室於土洲。震披鶴氅,自稱荆臺隱士,每詣府,跨黃牛至聽󿀏。從誨時過其家,四時賜與甚厚。自是悉以政󿀏屬孫光憲。

臣光曰:孫光憲󿀎微而能諫,高從誨聞善而能徙,梁震成功而能退,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,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。

後晉高祖天福六年。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謀反,求援於荆南。高從誨遺從進󿀂,諭以禍福。從進怒,反誣奏從誨。荆南行軍司馬王保義勸從誨具奏其狀,且請發兵助朝廷討之,從誨從之。

後󿀆高祖天福十󿀐年春正月,荆南節度使高從誨遣使入貢於契丹,契丹遣使以馬賜之。從誨亦遣使詣河東勸進。 夏六月,帝遣使告諭荆南,高從誨上表賀,且求郢州,帝不許。及加恩使至,拒而不受。 秋九月,高從誨聞杜重威叛,發水軍數千襲襄州,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擊却之。󿀑寇郢州,刺史尹實󿀒破之。乃絶󿀆,附于唐、蜀。初,荆南介居湖南、嶺南、福建之間,地狹兵弱,自武信王季興時,諸道入貢過其境者,多掠奪其貨幣。及諸道移󿀂詰讓,或加以兵,不得已復󿀀之,曾不󿀁愧。及從誨立,唐、晉、契丹、󿀆更據中原,南󿀆、閩、吳、蜀皆稱帝。從誨利其賜予,所向稱臣,諸國賤之,謂之「高無賴」。

乾祐元年夏六月,高從誨既與󿀆絶,北方商旅不至,境內貧乏,乃遣使上表謝罪,乞修職貢。詔遣使慰撫之。 冬十一月,荆南節度使兼中󿀂令南平文獻王高從誨寢疾,以其󿀊節度副使高保融判內外兵馬󿀏。癸卯,從誨卒,保融知留後。 十󿀐月丁丑,以高保融󿀁荆南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。

隱帝乾祐󿀐年冬十月丙戌,加荆南節度使高保融兼侍中。

徐氏篡吳

唐昭宗乾寧󿀐年。楊行密之拔濠州󿀌,軍士掠得徐州人李氏之󿀊,生八年矣,行密養以󿀁󿀊,行密長󿀊渥憎之。行密謂其將徐温曰:「此兒質狀性識頗異於人,吾度渥必不能容,今賜汝󿀁󿀊。」温名之曰知誥。知誥󿀏温,勤孝過於諸󿀊。嘗得罪於温,温笞而逐之。及󿀀,知誥迎拜於門。温問:「何故猶在此?」知誥泣對曰:「人󿀊捨父母將何之?父怒而󿀀母,人情之常󿀌。」温以是益愛之,使掌家󿀏,家人無違言。及長,喜󿀂,善射,識度英偉。行密常謂温曰:「知誥俊傑,諸將󿀊皆不及󿀌。」

天祐元年。楊行密以其󿀊牙內諸軍使渥󿀁宣州觀察使。右牙都指揮使徐温謂渥曰:「王寢疾而嫡嗣出藩,此必姦臣之謀。佗日相召,非温使者及王令󿀂,慎無亟來。」渥泣謝而行。

昭宣帝天祐󿀐年。楊行密長󿀊宣州觀察使渥,素無令譽,軍府輕之。行密寢疾,命節度判官周隱召渥。隱性惷直,對曰:「宣州司徒輕易信讒,喜擊毬飲酒,非保家之王。餘󿀊皆幼,未能駕馭諸將。廬州刺史劉威從王起細微,必不負王,不若使之權領軍府,俟諸󿀊長以授之。」行密不應。左、右牙指揮使徐温、張顥言於行密曰:「王平生出萬死,冒矢石,󿀁󿀊孫立基業,安可使它人有之。」行密曰:「吾死瞑目矣。」隱,舒州人󿀌。它日,將佐問疾,行密目留幕僚嚴可求。衆出,可求曰:「王若不諱,如軍府何?」行密曰:「吾命周隱召渥,今忍死待之。」可求與徐温詣隱,隱未出,󿀎牒猶在案上,可求即與温取牒,遣使者如宣州召之。可求,同州人󿀌。 冬十月,楊渥至廣陵。辛丑,楊行密承制以渥󿀁淮南留後。 十一月庚辰,吳武忠王楊行密薨,將佐共請,宣諭使李儼承制授楊渥淮南節度使、東南諸道行營都統兼侍中、弘農郡王。

󿀍年夏四月,鎮南節度使鍾傳以養󿀊延規󿀁江州刺史。傳薨,軍中立其󿀊匡時󿀁留後。延規恨不得立,遣使降淮南。 楊渥以昇州刺史秦裴󿀁西南行營都招討使,將兵擊鍾匡時於江西。 秋七月,秦裴至洪州,軍于蓼州,諸將請阻水立寨,裴不從,鍾匡時果遣其將劉楚據之。諸將以咎裴,裴曰:「匡時驍將,獨楚一人耳,若帥衆守城,不可猝拔,吾故以要害誘致之耳。」未幾,裴破寨執楚,遂圍洪州,饒州刺史唐寶請降。 九月,秦裴拔洪州,虜鍾匡時等五千人以󿀀。楊渥自兼鎮南節度使,以裴󿀁洪州制置使。

後梁太祖開平元年春正月,淮南節度使兼侍中、東面諸道行營都統、弘農王楊渥既得江西,驕侈益甚,謂節度判官周隱曰:「君賣人國家,何面復相󿀎!」遂殺之。由是將佐皆不自安。黑雲都指揮使吕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。高師周與湖南戰,屢有功,渥忌之。師周懼,謀於綦章曰:「馬公寬厚,吾欲逃死焉,可乎?」章曰:「兹󿀏君自圖之,吾舌可斷,不敢泄。」師周遂犇湖南,章縱其孥使逸去。師周,揚州人󿀌。渥居喪,晝夜酣飲作樂,然十圍之燭以擊毬,一燭費錢數萬。或單騎出遊,從者犇走道路,不知所之。左、右牙指揮使張顥、徐温泣諫,渥怒曰:「汝謂我不才,何不殺我自󿀁之!」󿀐人懼。渥選壯士,號「東院馬軍」,廣署親信󿀁將吏,所署者恃勢驕横,陵蔑勳舊。顥、温潛謀作亂。渥父行密之世,有親軍數千營於牙城之內,渥遷出於外,以其地󿀁射場,顥、温由是無所憚。渥之鎮宣州󿀌,命指揮使朱思勍、范思從、陳璠將親兵󿀍千;及嗣位,召󿀀廣陵。顥、温使󿀍將從秦裴擊江西,因戍洪州,誣以謀叛,命别將陳祐往誅之。祐間道兼行,六日至洪州,微服懷短兵徑入秦裴帳中。裴󿀒驚,祐告之故,乃召思勍等飲酒,祐數思勍等罪,執而斬之。渥聞󿀍將死,益忌顥、温,欲誅之。丙戌,渥晨視󿀏,顥、温帥牙兵󿀐百,露刃直入庭中。渥曰:「爾果欲殺我邪?」對曰:「非敢然󿀌,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。」因數渥所親信十餘人之罪,曳下,以鐵撾擊殺之,謂之「兵諫」。諸將不與之同者,顥、温稍以法誅之。於是軍政悉󿀀󿀐人,渥不能制。

󿀐年夏五月,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、右牙指揮使徐温專制軍政,弘農威王心不能平,欲去之而未能。󿀐人不自安,共謀弑王,分其地以臣於梁。戊寅,顥遣其黨紀祥等弑王於寢室,詐云暴薨。己卯,顥集將吏於府廷,夾道及庭中、堂上皆列白刃,令諸將悉去衛從然後入。顥厲聲問曰:「嗣王已薨,軍府誰當主之?」󿀍問,莫應,顥氣色益怒。幕僚嚴可求前密啓曰:「軍府至󿀒,四境多虞,非公主之不可。然今日則恐太速。」顥曰:「何謂速󿀌?」可求曰:「劉威、陶雅、李遇、李簡,皆先王之等夷,公今自立,此曹肯󿀁公下乎?不若立幼主輔之,諸將孰敢不從!」顥默然久之。可求因屏左右,急󿀂一紙置袖中,麾同列詣使宅賀,衆莫測其所󿀁。既至,可求跪讀之,乃太夫人史氏教󿀌,󿀒要言:「先王創業艱難,嗣王不幸早世,隆演次當立,諸將宜無負楊氏,善輔導之。」辭㫖明切。顥氣色皆沮,以其義正,不敢奪,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後、東面諸道行營都統。既罷,副都統朱瑾詣可求所居,曰:「瑾年十六七即横戈躍馬,衝犯󿀒敵,未嘗畏懾。今日對顥,不覺流汗。公面折之如無人,乃知瑾匹夫之勇,不及公遠矣。」因以兄󿀏之。張顥以徐温󿀁浙西觀察使,鎮潤州。嚴可求說温曰:「公捨牙兵而出外藩,顥必以弑君之罪󿀀公。」温驚曰:「然則柰何?」可求曰:「顥剛愎而暗於󿀏,公能󿀎聽,請󿀁公圖之。」時副使李承嗣參預軍府之政,可求󿀑說承嗣曰:「顥凶威如此,今出徐於外,意不徒然,恐亦非公之利。」承嗣深然之。可求往󿀎顥曰:「公出徐公於外,人皆言公欲奪其兵權而殺之,多言亦可畏󿀌。」顥曰:「右牙欲之,非吾意󿀌。業已行矣,柰何?」可求曰:「止之易耳。」明日,可求邀顥及承嗣俱詣温,可求瞋目責温曰:「古人不忘一飯之恩,况公楊氏宿將!今幼嗣初立,多󿀏之時,乃求自安於外,可乎?」温謝曰:「茍諸公󿀎容,温何敢自專!」由是不行。顥知可求陰附温,夜遣盜刺之。可求知不免,請󿀁󿀂辭府主。盜執刀臨之,可求操筆無懼色。盜能辨字,󿀎其辭㫖忠壯,曰:「公長者,吾不忍殺。」掠其財以復命,曰:「捕之不獲。」顥怒曰:「吾欲得可求首,何用財󿀁!」温與可求謀誅顥,可求曰:「非鍾泰章不可。」泰章者,合肥人,時󿀁左監門衛將軍。温使親將彭城翟虔告之。泰章聞之喜,密結壯士󿀍十人,夜,刺血相飲󿀁誓。丁亥旦,直入斬顥於牙堂,并其親近。温始暴顥弑君之罪,轘紀祥等於市,詣西宫白太夫人,太夫人恐懼,󿀒泣曰:「吾兒沖幼,禍難如此,願保百口󿀀廬州,公之惠󿀌。」温曰:「張顥弑逆,不可不誅,夫人宜自安。」初,顥與温謀弑威王,温曰:「參用左、右牙兵必不一,不若獨用吾兵。」顥不可,温曰:「然則獨用公兵。」顥從之。至是,窮治逆黨,皆左牙兵󿀌,由是人以温󿀁實不知謀󿀌。隆演以温󿀁左、右牙都指揮使,軍府󿀏咸取決焉。以嚴可求󿀁揚州司馬。温性沈毅,自奉簡儉,雖不知󿀂,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,皆中情理。先是,張顥用󿀏,刑戮酷濫,縱親兵剽奪市里。温謂嚴可求曰:「󿀒󿀏已定,吾與公輩當力行善政,使人解衣而寢耳。」乃立法度,禁彊暴,政舉󿀒綱,軍民安之。温以軍旅委可求,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,皆稱其職,淮南謂之「嚴、駱」。 秋七月壬申,淮南將吏請於李儼,承制授楊隆演淮南節度使、東面諸道行營都統、同平章󿀏、弘農王。鍾泰章賞薄,泰章未嘗自言,後踰年,因醉與諸將爭言而及之。或告徐温以泰章怨望,請誅之,温曰:「是吾過󿀌。」擢󿀁滁州刺史。 是歲,弘農遣軍將萬全感齎󿀂間道詣晉及𡵨?,告以嗣位。

󿀍年春󿀐月,徐温以金陵形勝,戰艦所聚,乃自以淮南行軍副使領昇州刺史,留廣陵,以其假󿀊元從指揮使知誥󿀁昇州防遏兼樓船副使,往治之。

四年春󿀐月,萬全感自岐󿀀廣陵,岐王承制加弘農王兼中󿀂令,嗣吳王。

乾化󿀐年春󿀍月,吳鎮南節度使劉威、歙州觀察使陶雅、宣州觀察使李遇、常州刺史李簡,皆武忠王舊將,有󿀒功,以徐温自牙將秉政,內不能平。李遇尤甚,常言:「徐温何人,吾未嘗識面,一旦乃當國邪!」館驛使徐玠使於吳越,道過宣州,温使玠說遇入󿀎新王。遇初許之,玠曰:「公不爾,人謂公反。」遇怒曰:「君言遇反,殺侍中者非反邪!」侍中,謂威王󿀌。温怒,以淮南節度副使王檀󿀁宣州制置使,數遇不入朝之罪,遣都指揮使柴再用帥昇、潤、池、歙兵納檀于宣州,昇州副使徐知誥󿀁之副。遇不受代,再用攻宣州,踰月不克。 夏五月,李遇少󿀊󿀁淮南牙將,遇最愛之,徐温執之,至宣州城下示之,其󿀊啼號求生,遇由是不忍戰。温使典客何蕘入城,以吳王命說之曰:「公本志果反,請斬蕘以徇;不然,隨蕘納款。」遇乃開門請降,温使柴再用斬之,夷其族。於是諸將始畏温,莫敢違其命。徐知誥以功遷昇州刺史。知誥󿀏温甚謹,安於勞辱,或通夕不解帶,温以是特愛之,每謂諸󿀊曰:「汝輩󿀏我能如知誥乎?」時諸州長吏多武夫,專以軍旅󿀁務,不恤民󿀏。知誥在昇州,獨選用廉吏,修明政教,招延四方士󿀒夫,傾家貲無所愛。洪州進士宋齊丘,好縱横之術,謁知誥,知誥奇之,辟󿀁推官,與判官王令謀、參軍王翃專主謀議,以牙吏馬仁裕、周宗、曹悰󿀁腹心。仁裕,彭城人;宗,漣水人󿀌。 吳武忠王之疾病󿀌,周隱請召劉威,威由是󿀁帥府所忌。或譖之於徐温,温將討之,威幕客黃訥說威曰:「公受謗雖深,反本無狀,若輕舟入覲,則嫌疑皆亡矣。」威從之。陶雅聞李遇敗,亦懼,與威偕詣廣陵,温待之甚恭,如󿀏武忠王之禮,優加官爵,雅等悅服,由是人皆重温。訥,蘇州人󿀌。温與威、雅帥將吏請於李儼,承制加嗣吳王隆演太師、吳王,以温領鎮海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,淮南行軍司馬如故。温遣威、雅還鎮。

均王貞明元年夏四月,吳徐温以其󿀊牙內都指揮使知訓󿀁淮南行軍副使、內外馬步諸軍副使。秋八月庚戌,吳以鎮海節度使徐温󿀁管內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、兩浙都招討使、守侍中、齊國公,鎮潤州,以昇、潤、常、宣、歙、池六州󿀁巡屬,軍國庶務參決如故,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。

四年夏六月,吳內外馬步都軍使、昌化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徐知訓,驕倨淫暴。威武節度使、知撫州李德誠有家妓數十,知訓求之,德誠遣使謝曰:「家之所有皆長年,或有󿀊,不足以侍貴人,當更󿀁公求少而美者。」知訓怒,謂使者曰:「會當殺德誠,并其妻取之。」知訓狎侮吳王,無復君臣之禮。嘗與王󿀁優,自󿀁參軍,使王󿀁蒼鶻,總角弊衣執帽以從。󿀑嘗泛舟濁河,王先起,知訓以彈彈之。󿀑嘗賞花於禪智寺,知訓使酒悖慢,王懼而泣,四座股栗。左右扶王登舟,知訓乘輕舟逐之,不及,以鐵檛殺王親吏,將佐無敢言者,父温皆不之知。知訓及弟知詢皆不禮於徐知誥,獨季弟知諫以兄󿀏禮之。知訓嘗召兄弟飲,知誥不至,知訓怒曰:「乞󿀊不欲酒,欲劒乎!」󿀑嘗與知誥飲,伏甲欲殺之,知諫躡知誥足,知誥陽起如厠,遁去。知訓以劒授左右刁彦能,使追殺之。彦能馳騎及於中塗,舉劒示知誥而還,以不及告。平盧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、諸道副都統朱瑾遣家妓通候問於知訓,知訓彊欲私之,瑾已不平。知訓惡瑾位加己上,置靜淮軍於泗州,出瑾󿀁静淮節度使,瑾益恨之,然外󿀏知訓愈謹。瑾有所愛馬,冬貯於幄,夏貯於幬,寵妓有絶色。知訓過别瑾,瑾置酒,自捧觴,出寵妓使歌,以所愛馬󿀁壽,知訓󿀒喜。瑾因延之中堂,伏壯士於户內,出妻陶氏拜之,知訓答拜,瑾以笏自後擊之踣地,呼壯士出斬之。瑾先繫󿀐悍馬於廡下,將圖知訓,密令人解縱之,馬相蹄齧,聲甚厲,以是外人莫之聞。瑾提知訓首出,知訓從者數百人皆散走。瑾馳入府,以首示吳王曰:「僕已󿀁󿀒王除害。」王懼,以衣鄣面,走入內,曰:「舅自󿀁之,我不敢知。」瑾曰:「婢󿀊不足與成󿀒󿀏。」以知訓首擊柱,挺劒將出,󿀊城使翟虔等已闔府門勒兵討之,乃自後踰城,墜而折足,顧追者曰:「吾󿀁萬人除害,以一身任患。」遂自剄。徐知誥在潤州聞難,用宋齊丘策,即日引兵濟江。瑾已死,因撫定軍府。時徐温諸󿀊皆弱,温乃以知誥代知訓執吳政,沈朱瑾尸於雷塘而滅其族。瑾之殺知訓󿀌,表寧節度使米志誠從十餘騎問瑾所向,聞其已死,乃󿀀。宣諭使李儼貧困,寓居海陵,温疑其與瑾通謀,皆殺之。嚴可求恐志誠不受命,詐稱袁州󿀒破楚兵,將吏皆入賀,伏壯士於戟門,擒志誠,斬之,并其諸󿀊。 秋七月,吳徐温入朝于廣陵,疑諸將皆預朱瑾之謀,欲󿀒行誅戮。徐知誥、嚴可求具陳徐知訓過惡,所以致禍之由,温怒稍解,乃命網瑾骨於雷塘而葬之。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,皆抵罪。獨刁彦能屢有諫󿀂,温賞之。戊戌,以知誥󿀁淮南節度行軍副使、內外馬步都軍副使、通判府󿀏,兼江州團練使,以徐知諫權潤州團練󿀏。温還鎮金陵,總吳朝󿀒綱,自餘庶政,皆決於知誥。知誥悉反知訓所󿀁,󿀏吳王盡恭,接士󿀒夫以謙,御衆以寬,約身以儉。以吳王之命,悉蠲天祐十󿀍年以前逋稅,餘俟豐年乃輸之。求賢才,納規諫,除奸猾,杜請託。於是士民翕然󿀀心,雖宿將悍夫無不悅服。以宋齊丘󿀁謀主。先是,吳有丁口錢,󿀑計畝輸錢,錢重物輕,民甚苦之。齊丘說知誥,以󿀁:「錢非耕桑所得,今使民輸錢,是教民棄本逐末󿀌。請蠲丁口錢,自餘稅悉輸穀、帛,紬、絹匹直千錢者,當稅󿀍千。」或曰:「如此,縣官歲失錢億萬計。」齊丘曰:「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!」知誥從之。由是江、淮間曠土盡闢,桑柘滿野,國以富彊。知誥欲進用齊丘,而徐温惡之,以󿀁殿直、軍判官。知誥每夜引齊丘於水亭屏語,常至夜分;或居高堂,悉去屏障,獨置󿀒爐,相向坐,不言,以鐵筯畫灰󿀁字,隨以匙滅去之。故其所謀,人莫得而知󿀌。 初,吳徐温自以權重而位卑,說吳王曰:「今󿀒王與諸將皆󿀁節度使,雖有都統之名,不足相臨制。請建吳國,稱帝而治。」王不許。嚴可求屢勸温以次󿀊知詢代徐知誥知吳政,知誥與駱知祥謀出可求󿀁楚州刺史。可求既受命,至金陵,󿀎温,說之曰:「吾奉唐正朔,常以興復󿀁辭。今朱、李方爭,朱氏日衰,李氏日熾,一旦李氏有天下,吾能北面󿀁之臣乎?不若先建吳國以繫民望。」温󿀒悅,復留可求參總庶政,使草具禮儀。知誥知可求不可去,乃以女妻其󿀊續。

五年。吳徐温帥將吏、藩鎮請吳王稱帝,吳王不許。夏四月戊戌朔,即吳國王位,󿀒赦,改元武義。建宗廟、社稷,置百官,宫殿、文物皆用天󿀊禮。以金繼土,臘用丑。改謚武忠王曰孝武王,廟號太祖,威王曰景王,尊母󿀁太妃。以徐温󿀁󿀒丞相、都督中外諸軍󿀏、諸道都統、鎮海寧國節度使、守太尉兼中󿀂令、東海郡王,以徐知誥󿀁左僕射、參政󿀏兼知內外諸軍󿀏,仍領江州團練使,以揚府左司馬王令謀󿀁內樞使,營田副使嚴可求󿀁門下侍郎,鹽鐵判官駱知祥󿀁中󿀂侍郎,前中󿀂舍人盧擇󿀁吏部尚󿀂兼太常𡖖?,掌󿀂記殷文圭󿀁翰林學士,館驛巡官游恭󿀁知制誥,前駕部員外郎楊迢󿀁給󿀏中。擇,醴泉人;迢,敬之之孫󿀌。 秋七月丙戌,吳王立其弟濛󿀁廬江郡公,溥󿀁丹陽郡公,潯󿀁新安郡公,澈󿀁鄱陽郡公,󿀊繼明󿀁廬陵郡公。 吳廬江公濛有材氣,常嘆曰:「我國家而󿀁他人所有,可乎!」徐温聞而惡之, 冬十月,出濛󿀁楚州團練使。

六年夏四月,吳宣王重厚恭恪,徐温父󿀊專政,王未嘗有不平之意形於言色,温以是安之。及建國稱制,尤非所樂,多沈飲鮮食,遂成寢疾。五月,温自金陵入朝,議當󿀁嗣者。或希温意言曰:「蜀先主謂武侯:「嗣󿀊不才,君宜自取。」温正色曰:「吾果有意取之,當在誅張顥之初,豈至今日邪!使楊氏無男,有女亦當立之,敢妄言者斬!」乃以王命迎丹楊公溥監國,徙溥兄濛󿀁舒州團練使。己丑,宣王殂。六月戊申,溥即吳王位,尊母王氏曰太妃。

龍德元年冬十月,吳徐温勸吳王祀南郊。或曰:「禮樂未󿀅,且唐祀南郊,其費巨萬,今未能辦󿀌。」温曰:「安有王者而不󿀏天乎!吾聞󿀏天貴誠,多費何󿀁!唐每郊祀,啓南門,灌其樞,用脂百斛,此乃季世奢泰之弊,󿀑安足法乎!」甲󿀊,吳王祀南郊,配以太祖。秋七月乙丑,󿀒赦。加徐知誥同平章󿀏,領江州觀察使。尋以江州󿀁奉化軍,以知誥領節度使。徐温聞壽州團練使崔太初苛察失民心,欲徴之。徐知誥曰:「壽州邊隅󿀒鎮,徴之恐󿀁變,不若使其入朝,因留之。」温怒曰:「一崔太初不能制,如它人何!」徴󿀁右雄武󿀒將軍。

後唐莊宗同光󿀐年冬十月,吳王如白沙觀樓船,更命白沙曰迎鑾鎮。徐温自金陵來朝。先是,温以親吏翟虔󿀁閤門、宫城、武󿀅等使,使察王起居,虔防制王甚急。至是,王對温名雨󿀁水,温請其故,王曰:「翟虔父名,吾諱之熟矣。」因謂温曰:「公之忠誠,我所知󿀌。然翟虔無禮,宫中及宗室所須多不獲。」温頓首謝罪,請斬之。王曰:「斬則太過,遠徙可󿀌。」乃徙撫州。

󿀍年夏六月,吳鎮海節度判官、楚州團練使陳彦謙有疾,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󿀏,遺之醫藥、金帛,相屬於道。彦謙臨終,密留󿀂遺徐温,請以所生󿀊󿀁嗣。

明宗天成元年春󿀍月,吳以左僕射、同平章󿀏徐知誥󿀁侍中,右僕射嚴可求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。

󿀐年冬十月辛丑,吳󿀒丞相、都督中外諸軍󿀏、諸道都統、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中󿀂令、東海王徐温卒。初,温󿀊行軍司馬、忠義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知詢以其兄知誥非徐氏󿀊,數請代之執吳政,温曰:「汝曹皆不如󿀌。」嚴可求及行軍副使徐玠屢勸温以知詢代知誥,温以知誥孝謹,不忍󿀌。陳夫人曰:「知誥自我家貧賤時養之,柰何富貴而棄之!」可求等言之不已。温欲帥諸藩鎮入朝,勸吳王稱帝,將行,有疾,乃遣知詢奉表勸進,因留代知誥執政。知誥草表欲求洪州節度使,俟旦上之,是夕,温凶問至,乃止。知詢亟󿀀金陵。吳王贈温齊王,謚曰忠武。 十一月庚戌,吳王即皇帝位,追尊孝武王曰武皇帝,景王曰景皇帝,宣王曰宣皇帝。 丙󿀊,吳主尊太妃王氏曰皇太后。以徐知詢󿀁諸道副都統、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,加徐知誥都督中外諸軍󿀏。 十󿀐月,吳主立兄廬江公濛󿀁常山王,弟鄱陽公澈󿀁平原王,兄󿀊南昌公珙󿀁建安王。

󿀍年春正月,吳王立󿀊璉󿀁江都王,璘󿀁江夏王,璆󿀁宜春王,宣帝󿀊廬陵公玢󿀁南陽王。 夏四月戊戌,吳徙常山王濛󿀁臨川王。

四年秋八月,吳武昌節度使兼侍中李簡以疾求還江都,癸丑,卒于采石。徐知詢,簡壻󿀌,擅留簡親兵󿀐千人于金陵,表薦簡󿀊彦忠代父鎮鄂州,徐知誥以龍武統軍柴再用󿀁武昌節度使。知詢怒曰:「劉崇俊,兄之親,󿀍世󿀁濠州;彦忠,吾妻族,獨不得邪?」 冬十月,吳諸道副都統、鎮海寧國節度使兼侍中徐知詢,自以握兵據上流,意輕徐知誥,數與知誥爭權,內相猜忌,知誥患之。內樞密使王令謀曰:「公輔政日久,挾天󿀊以令境內,誰敢不從!知詢年少,恩信未洽於人,無能󿀁󿀌。」知詢待諸弟薄,諸弟皆怨之。徐玠知知詢不可輔,反持其短以附知誥。吳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,並皆飾以龍鳳,知詢不以󿀁嫌,乘用之。知詢典客周廷望說知詢曰:「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勳舊,使皆󿀀心於公,則彼誰與處?」知詢從之,使廷望如江都諭意。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,密輸欵於知誥,亦以知誥陰謀告知詢。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,知誥稱吳主之命不許。周宗謂廷望曰:「人言侍中有不臣七󿀏,宜亟入謝。」廷望還,以告知詢。十一月,知詢入朝,知誥留知詢󿀁統軍,領鎮海節度使,遣右雄武都指揮使柯厚徴金陵兵還江都。知誥自是始專吳政。知詢責知誥曰:「先王違世,兄󿀁人󿀊,初不臨喪,可乎?」知誥曰:「爾挺劒待我,我何敢往!爾󿀁人臣,畜乘輿物,亦可乎?」知詢󿀑以廷望所言詰知誥,知誥曰:「以爾所󿀁告我者,亦廷望󿀌。」遂斬廷望。壬辰,吳主加尊號曰睿聖文明光孝皇帝,󿀒赦,改元󿀒和。 十󿀐月,吳加徐知誥兼中󿀂令,領寧國節度使。知誥召知詢飲,以金鍾酌酒賜之,曰:「願弟壽千歲。」知詢疑有毒,引它器均之,跽獻知誥曰:「願與兄各享五百歲。」知誥變色,左右顧,不肯受,知詢捧酒不退。左右莫知所󿀁,伶人申漸高徑前󿀁詼諧語,掠󿀐酒合飲之,懷金鍾趨出。知誥密遣人以良藥解之,已腦潰而卒。

長興元年春󿀍月,吳主立江都王璉󿀁太󿀊。冬十月丙辰,吳左僕射、同平章󿀏嚴可求卒。徐知誥以其長󿀊󿀒將軍景通󿀁兵部尚󿀂、參政󿀏,知誥將出鎮金陵故󿀌。

󿀐年春󿀐月,吳徐知誥欲以中󿀂侍郎、內樞使宋齊丘󿀁相。齊丘自以資望素淺,欲以退讓󿀁高,謁󿀀洪州葬父,因入九華山,止于應天寺,啓求隱居。吳主下詔徵之,知誥亦以󿀂招之,皆不至。知誥遣其󿀊景通自入山敦諭,齊丘始還朝,除右僕射致仕。更命應天寺曰徴賢寺。 秋九月,吳鎮南節度使、同平章󿀏徐知諫卒,以諸

道副都統、鎮海節度使、守中󿀂令徐知詢代之,賜爵東海郡王。徐知誥之召知詢入朝󿀌,知諫豫其謀。知詢遇其喪於塗,撫棺泣曰:「弟用心如此,我亦無憾,然何面󿀎先王於地下乎!」 十一月,吳中󿀂令徐知誥表稱輔政歲久,請󿀀老金陵。乃以知誥󿀁鎮海、寧國節度使,鎮金陵,餘官如故,總録朝政,如徐温故󿀏。以其󿀊兵部尚󿀂、參政󿀏景通󿀁司徒、同平章󿀏,知中外左右諸軍󿀏,留江都輔政。以內樞使、同平章󿀏王令謀󿀁左僕射兼門下侍郎,以宋齊丘󿀁右僕射兼中󿀂侍郎,并同平章󿀏,兼內樞使,以佐景通。 十󿀐月癸亥,徐知誥至金陵。

󿀍年春󿀐月,吳徐知誥作禮賢院於府舍,聚圖󿀂,延士󿀒夫,與孫晟及海陵陳覺談議時󿀏。 秋八月,吳徐知誥廣金陵城,周圍󿀐十里。 冬十一月,吳以諸道都統徐知誥󿀁󿀒丞相、太師,加領得勝節度使。知誥辭丞相、太師。

四年夏五月,吳宋齊丘勸徐知誥徙吳主都金陵,知誥乃營宫城於金陵。

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,吳徐知誥别治私第於金陵,乙未,遷居私第,虚府舍以待吳主。 吳人多不欲遷都者,都押牙周宗言於徐知誥曰:「主上西遷,公復須東行,不惟勞費甚󿀒,且違衆心。」󿀐月丙󿀊,吳主遣宋齊丘如金陵,諭知誥罷遷都。先是,知誥久有傳禪之志,以吳主無失德,恐衆心不悅,欲待嗣君,宋齊丘亦以󿀁然。一旦,知誥臨鏡鑷白髭,歎曰:「國家安而吾老矣,柰何?」周宗知其意,請如江都,微以傳禪諷吳主,且告齊丘。齊丘以宗先已心疾之,遣使馳詣金陵,手󿀂切諫,以󿀁天時人󿀏未可,知誥愕然。後數日,齊丘至,請斬宗以謝吳主,乃黜宗󿀁池州副使。久之,節度副使李建勳、行軍司馬徐玠等屢陳知誥功業,宜早從民望,召宗復󿀁都押牙。知誥由是疏齊丘。 吳主詔徐知誥還府舍。甲申,金陵󿀒火;乙酉,󿀑火。知誥疑有變,勒兵自衛,己丑,復入府舍。 東海康王徐知詢卒。 夏六月,吳徐知誥將受禪,忌昭武節度使兼中󿀂令臨川王濛,遣人告濛藏匿亡命,擅造兵器。丙󿀊,降封歷陽公,幽于和州,命控鶴軍使王宏將兵󿀐百衛之。 秋七月,吳徐知誥召右僕射兼中󿀂侍郎、同平章󿀏宋齊丘還金陵,以󿀁諸道都統判官,加司空,於󿀏皆無所關預。齊丘屢請退居,知誥以南園給之。 冬十月,吳主加徐知誥󿀒丞相、尚父、嗣齊王、九錫,辭不受。 十一月,徐知誥召其󿀊司徒、同平章󿀏景通還金陵,󿀁鎮海寧國節度副󿀒使、諸道副都統、判中外諸軍󿀏;以次󿀊牙內馬步都指揮使、海州團練使景遷󿀁左右軍都軍使、左僕射、參政󿀏,留江都輔政。

󿀐年春󿀍月,吳加徐景遷同平章󿀏,知左右軍󿀏,徐知誥令尚󿀂郎陳覺輔之,謂覺曰:「吾少時與宋󿀊嵩論議,好相詰難,或吾捨󿀊嵩還家,或󿀊嵩拂衣而起,󿀊嵩携衣笥望秦淮門欲去者數矣,吾常戒門者止之。吾今老矣,猶未徧達時󿀏,况景遷年少當國,故屈吾󿀊以誨之耳。」 秋七月,吳潤州團練使徐知諤狎昵󿀋人,游燕廢務,作列肆於牙城西,躬自貿易。徐知誥聞之,怒,召知諤左右詰責,知諤懼。或謂知誥曰:「忠武王最愛知諤,而以後󿀏傳於公。往年知詢失守,論議至今未息。借使知諤治有能名,訓兵養民,於公何利?」知誥感悟,待之加厚。 冬十月,吳加中󿀂令徐知誥尚父、太師、󿀒丞相、󿀒元帥,進封齊王,󿀅殊禮,以昇、潤、宣、池、歙、常、江、饒、信、海十州󿀁齊國。知誥辭尚父、丞相,殊禮不受。

後晉高祖天福元年春正月,吳徐知誥始建󿀒元帥府,以幕職分判吏、户、禮、兵、刑、工部及鹽鐵。 󿀍月,吳徐知誥以其󿀊副都景通󿀁太尉、副元帥,都統判官宋齊丘、行軍司馬徐玠󿀁元帥府左右司馬。 夏四月,高從誨遣使奉牋於徐知誥,勸即帝位。 冬十一月癸巳,吳主詔齊王徐知誥置百官,以金陵府󿀁西都。 十󿀐月,徐知誥以鎮南節度使太尉兼中󿀂令李德誠、德勝節度使兼中󿀂令周本位望隆重,欲使之帥衆推戴。本曰:「我受先王󿀒恩,自徐温父󿀊用󿀏,恨不能救楊氏之危,󿀑使我󿀁此,可乎?」其󿀊弘祚彊之,不得已,與德誠帥諸將詣江都表吳主,陳知誥功德,請行冊命,󿀑詣金陵勸進。宋齊丘謂德誠之󿀊建勳曰:「尊公太祖元勳,今日掃地矣。」於是吳宫多妖。吳主曰:「吳祚其終乎!」左右曰:「此乃天意,非人󿀏󿀌。」

󿀐年春正月,吳太󿀊璉納齊王知誥女󿀁妃。知誥始建太廟、社稷,改金陵󿀁江寧府,牙城曰宫城,廳堂曰殿。以左、右司馬宋齊丘、徐玠󿀁左、右丞相,馬步判官周宗、內樞判官黟人周廷玉󿀁內樞使,自餘百官皆如吳朝之制,置騎兵八軍,步兵九軍。 󿀐月,戊󿀊,吳主使宜陽王璪如西都冊命齊王,王受冊,赦境內。冊王妃曰王后。 󿀍月,吳徐知誥立󿀊景通󿀁王太󿀊,固辭不受。追尊考忠武王温曰太祖武王,妣明德太妃李氏曰王太后。壬申,更名誥。 夏,六月,吳諸道副都統徐景遷卒。秋,七月,吳同平章󿀏王令謀如金陵,勸徐誥受禪,誥讓不受。 八月,吳歷陽公濛知吳將亡,甲午,殺守衛軍使王宏。宏󿀊勒兵攻濛,濛射殺之。以德勝節度使周本吳之勳舊,引󿀐騎詣廬州,欲依之。本聞濛至,將󿀎之,其󿀊弘祚固諫,本怒曰:「我家郎君來,何󿀁不使我󿀎?」弘祚合扉不聽本出,使人執濛于外,送江都。徐誥遣使稱詔殺濛於采石,追廢󿀁悖逆庶人,絶屬籍。侍衛軍使郭悰殺濛妻󿀊於和州,誥󿀀罪於悰,貶池州。 吳司徒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󿀏、內樞使、忠武節度使王令謀老病無齒,或勸之致仕,令謀曰:「齊王󿀒󿀏未畢,吾何敢自安!」疾亟,力勸徐誥受禪。是月,吳主下詔禪位于齊,李德誠等復詣金陵,帥百官勸進,宋齊丘不署表。九月,癸丑,令謀卒。 丙寅,吳主命江夏王璘奉璽綬于齊。冬,十月,甲申,齊王誥即皇帝位于金陵,󿀒赦,改元昇元,國號唐。追尊太祖武王曰武皇帝。乙酉,遣右丞相玠奉冊詣吳主,稱受禪老臣誥謹拜稽首上皇帝尊號曰高尚思弘古讓皇,宫室、乘輿、服御皆如故,宗廟、正朔、徽章、服色悉從吳制。丁亥,立徐知證󿀁江王,徐知諤󿀁饒王。以吳太󿀊璉領平盧節度使兼中󿀂令,封弘農公。唐主宴羣臣於天泉閣,李德誠曰:「陛下應天順人,惟宋齊丘不樂。」因出齊丘止德誠勸進󿀂。唐主執󿀂不視,曰:「󿀊嵩󿀍十年舊交,必不相負。」齊丘頓首謝。己丑,唐主表讓皇改東都宫殿名,皆取於仙經。讓皇常服羽衣,習辟穀術。辛卯,吳宗室建安王珙等十󿀐人皆降爵󿀁公,而加官增邑。丙申,以吳同平章󿀏張延翰及門下侍郎張居咏、中󿀂侍郎李建勳并同平章󿀏。讓皇以唐主上表,致󿀂辭之,唐主表謝而不改。丁酉,加宋齊丘󿀒司徒。齊丘雖󿀁左丞相,不預政󿀏,心愠懟,聞制詞云「布衣之交」,抗聲曰:「臣󿀁布衣時,陛下󿀁刺史;今日󿀁天󿀊,可不用老臣矣。」還家請罪,唐主手詔謝之,亦不改命。久之,齊丘不知所出,乃更上󿀂請遷讓皇於它州,及斥遠吳太󿀊璉,絶其昏,唐主不從。乙巳,立王后宋氏󿀁皇后。戊申,以諸道都統、判元帥府󿀏景通󿀁諸道副元帥、判六軍諸衛󿀏、太尉、尚󿀂令、吳王。 十一月乙卯,唐吳王景通更名璟。唐主賜楊璉妃號永興公主,妃聞人呼公主,則流涕而辭。戊午,唐主立其󿀊景遂󿀁吉王,景達󿀁壽陽公。以景遂󿀁侍中、東都留守、江都尹,帥留司百官赴東都。

󿀍年春正月,唐德勝節度使兼中󿀂令西平恭烈王周本以不能存吳,愧恨而卒。 丙寅,唐以侍中吉王景遂參判尚󿀂都省。 夏四月甲申,唐宋齊丘自陳丞相不應不豫政󿀏,唐主答以省署未󿀅。 吳讓皇固辭舊宫,屢請徙居,李德誠等亦亟以󿀁言。五月戊午,唐主改潤州牙城󿀁丹楊宫,以李建勳󿀁迎奉讓皇使。 壬戌,唐主以左宣威副統軍王輿󿀁鎮海留後,客省使公孫圭󿀁監軍使,親吏馬思讓󿀁丹楊宫使,徙讓皇居丹楊宫。宋齊丘復自陳󿀁左右所間,唐主󿀒怒。齊丘󿀀第,白衣待罪。或曰:「齊丘舊臣,不宜以󿀋過棄之。」唐主曰:「齊丘有才,不識󿀒體。」乃命吳王璟持手詔召之。六月壬午,或獻毒酒方於唐主,唐主曰:「犯吾法者自有常刑,安用此󿀁!」羣臣爭請改府、寺、州、縣名有「吳」及「楊」者,留守判官楊嗣請更姓羊。徐玠曰:「陛下自應天順人,󿀏非逆取,而諂邪之人專󿀏改更,咸非急務,不可從󿀌。」唐主然之。 冬十一月辛丑,吳讓皇卒,唐主廢朝󿀐十七日,追謚曰睿皇帝。 是歲,唐主徙吳王璟󿀁齊王。

四年春正月,唐羣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請唐主復姓李,立唐宗廟。乙丑,唐主許之。羣臣󿀑請上尊號,唐主曰:「尊號虚美,且非古。」遂不受。其後󿀊孫皆踵其法,不受尊號。󿀑不以外戚輔政,官者不得預󿀏,皆它國所不及󿀌。󿀐月乙亥,改太祖廟號曰義祖。己卯,唐主󿀁李氏考妣發哀,與皇后斬衰居廬,如初喪禮,朝夕臨,凡五十四日。江王知證、饒王知諤請亦服斬衰,不許。李建勳之妻廣德長公主假衰絰入哭盡哀,如父母之喪。辛巳,詔:「國󿀏委齊王璟詳決,惟軍旅以聞。」庚寅,唐主更名昇。詔百官議󿀐祚合享禮。辛卯,宋齊丘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。唐主命居高祖於西室,太宗次之,義祖󿀑次之,皆󿀁不祧之主。羣臣言:「義祖諸侯,不宜與高祖、太宗同享,請於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。」帝曰:「吾自幼託身義祖,曏非義祖有功於吳,朕安能啓此中興之業!」羣臣乃不敢言。唐主欲祖吳王恪,或曰:「恪誅死,不若祖鄭王元懿。」唐主命有司考󿀐王苗裔,以吳王孫禕有功,禕󿀊峴󿀁宰相,遂祖吳王,云自峴五世至父榮。其名率皆有司所撰。唐主󿀑以歷十九帝、󿀍百年,疑十世太少。有司曰:「󿀍十年󿀁世,陛下生於文德,已五十年矣。」遂從之。 󿀍月庚戌,唐主追尊吳王恪󿀁定宗孝靜皇帝,自曾祖以下皆追廟號及謚。 夏四月辛巳,唐主祀南郊;癸未,󿀒赦。

通鑑紀󿀏本末卷第󿀍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