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鬼上第十九闕
明鬼中第十闕
明鬼下第十一
墨言曰:逮至昔代聖王既没,天下失義,諸侯力正,是以存。夫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,父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,正長之不強於聽治,賤人之不強於從,[00263]民之淫暴寇盗賊,以兵刃毒藥水火,退無罪人乎?道路率徑,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,並作,由此始,是以天下亂。此其故何以然?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别,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。今若使天下之人借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,則夫天下豈亂哉?今執無鬼者曰:鬼神者,固無有。旦暮以教誨乎天下之疑,天下之衆,使天下之衆[00264]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别,是以天下亂。是故墨曰:今天下之王公人士君,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别,以將不可以明察此者。既以鬼神有無之别,以不可不察已,然則吾明察此,其說將奈何而可?墨曰: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,必以衆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儀者。請惑聞之[00265]之,則必以無。若是,何不甞入一鄉一里而問之,自古以及今,生民以來者,亦有甞鬼神之物,聞鬼神之聲,則鬼神何謂無乎?若莫聞莫,則鬼神可謂有乎?今執無鬼者言曰:夫天下之聞鬼神之物者,不可勝計,亦孰聞神鬼有無之物哉?墨曰:若以衆之所同,與衆之所同聞,則若昔者杜伯是。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,杜伯曰:[00266]「吾君殺我而不辜,若以死:「者無知,則止矣;若死而有知,不出年,必使吾君知之。」其年,周宣王合諸侯而用於圃田,車數百乘,從數千,人滿野。日中,杜伯乘白馬素車,朱衣冠,執朱弓,挾朱矢,追周宣王,射入車上,中心折脊,殪車中,伏弢而死。當是之時,周人從者莫不,遠者莫不聞,著在周之春秋,君者以教其臣,父者以䜘其,曰:「戒之慎之!凡殺[00267]不辜者,其得不祥,鬼神之謀,若此之憯遬!!」以若之說觀之,則鬼神之有,豈可疑哉?非惟若之說然,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,有神入門而左,鳥身,素服,絶,面狀正方。鄭穆公之,乃恐懼。犇,帝享女明德,使錫女壽十年有九,使若國家蕃昌,孫茂,毋失。」鄭穆公再拜稽首曰:「敢問神曰:「予句芒。」若以鄭穆公之所身儀,則鬼神之有,豈可[00268]疑哉?非惟若之說然。昔者,燕簡公殺其臣莊儀而不辜,莊儀曰:「吾君王殺我而不辜,死人毋知亦巳。死人有知,不出年,必使吾君知之。」期年,燕將馳祖。燕之有祖,當齊之社稷,宋之有桑林,楚之有雲夢,此男女之所屬而觀。日中,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,莊儀荷朱杖而擊之,殪之車上。當是時,燕人從者莫不,遠者莫不聞,著在燕之春[00269]秋。諸侯傳而言之曰:「凡殺不辜者,其得不祥,鬼神之誅,若此其憯遬。以若之說觀之,則鬼神之有,豈可疑哉?非惟若之說然,昔者宋文君鮑之時,有臣曰𥙐?觀辜,固甞從於厲株。杖揖出,與言曰:「觀辜,是何陸璧之不滿度量,酒醴粢盛之不净潔,犧牲之不全肥,春秋冬夏選失時,豈女之與?意鮑之與?」觀辜曰:「鮑幼弱,在荷繈之中,鮑何[00270]與識焉?官臣觀辜特之。」株舉揖而槁之,殪之壇上。當是宋人。從者莫不,遠者莫不聞,著在宋之春秋。諸侯傳而語之曰:「諸不敬慎祭祀者,鬼神之誅,至若此其憯遬!!」以若之說觀之,鬼神之有,豈可疑哉?非惟若之說然,昔者,齊莊君之有所謂王里國、中里徼者,此者,訟年而獄不斷。齊君由謙殺之,恐不辜,猶謙釋之,恐失有罪,乃使之[00271]人共一羊,盟齊之神社。許諾。於是泏洫,𢵣?羊而漉其血。讀王里國之辭,既巳終矣。讀中里徼之辭,未半。羊起而觸之,折其脚。祧神之而槁之,殪之盟所。當是時,齊人從者莫不,遠者莫不聞,著在齊之春秋。諸侯傳而語之曰:「請品先。不以其請者,鬼神之誅,至若此其憯遬。」以若之說觀之,鬼神之有,豈可疑哉?是故墨言曰:雖有深谿、博林、幽[00272]澗,毋人之所,施行,不可以不董,有鬼神視之。今執無鬼者曰:夫衆人耳目之請,豈足以斷疑哉?奈何其欲高君於天下,而有復信衆之耳目之請哉?曰:若以衆之耳目之請,以不足信,不以斷疑。不識若昔者代聖王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者,足以法乎?故於此乎,自中人以上皆曰:若昔者代聖王,足以法矣。若苟昔者代聖王足以法,然[00273]則姑甞上觀聖王之,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,使諸侯分其祭,曰:使親者受内祀,疏者受外祀。故武王必以鬼神有。是故攻殷誅紂,使諸侯分其祭。若鬼神無有,則武王何祭分哉?非武王之然。故聖王其賞必於祖,其僇必於社。賞於祖者何?告分之均。僇於社者何?告聽之中。非惟若之說然,且惟昔者虞、夏、商、周代之[00274]聖王,其始建國營都日,必擇國之正壇,置以宗廟,必擇木之脩茂者,立以菆位,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,以祝宗,必擇六畜之勝腯肥倅,毛以犧牲;珪璧。宗璜,稱財度,必擇五榖之芳黃,以酒醴粢盛。故酒醴粢盛,與歲上下。故古聖王治天下,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,此。故曰:官府選效,必先祭器祭服,畢藏於府,祝宗有司畢立於朝,犧[00275]牲不與昔聚群。故古者聖王之政若此。古者聖王必以鬼神,其務,鬼神厚矣。恐後世孫不能知,故之竹帛,傳遺後世孫。咸恐其腐蠹絶滅,後世孫不得而記,故琢之盤盂,鏤之金石,以重之。有恐後世孫不能敬莙以取羊,故先王之,聖人一尺之帛,一篇之,語數鬼神之有。重,有重之。此其故何?則聖王務之。今執無鬼者曰:鬼神者,[00276]固無有,則此反聖王之務。反聖王之務,則非所以君之道。今執無鬼者之言曰:先王之,慎無一尺之帛,一篇之,語數鬼神之有,重?有重亦何之?亦何有之哉?墨曰:周雅有之。雅曰:「文王在上,於昭于天。周雖舊邦,其命維新。有周不顯,帝命不時。文王陟降,在帝左右。穆穆文王,令問不巳。」若鬼神無有,則文王既死,彼豈能在帝之左[00277]右哉?此吾所以知周之鬼。且周獨鬼,而商不鬼,則未足以法。然則姑甞止觀乎商,曰:「嗚呼!古者有夏,方未有禍之時,百獸貞蟲,允及飛鳥,莫不比方。矧住,人面,胡敢異心?山川鬼神,亦莫敢不寧。若能共允,住天下之合,下土之葆,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,以佐謀禹。此吾所以知商周之鬼。且禹獨鬼,而夏不鬼,則未足以[00278]法。然則姑甞止觀乎夏。禹誓曰:「戰于甘。王乃命左右六人,下聽誓于中軍,曰:有扈氏威侮五行,怠棄正,天用勦絶其命。有曰:日中。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。且爾卿夫庶人,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,予共行天之罰。左不共于左,右不共于右,若不共命;御非爾馬之政,若不共命。」是以賞於祖而僇於社。賞於祖者何?言分命之均。僇於社[00279]者何?言聽獄之。故古聖王必以鬼神賞賢而罰暴,是故賞必於祖,而僇必於社。此吾所以知夏之鬼。故尚夏,其次商周之,語數鬼神之有,重有重之。此其故何?則聖王務之。以若之說觀之,則鬼神之有,豈可疑哉?於古曰:吉日丁卯,周代祝社,方歲于社,考以延年壽。若無鬼神,彼豈有所延年壽哉?是故墨曰:甞若鬼神之能[00280]賞賢如罰暴,蓋本施之國家,施之萬民,實所以治國家、利萬民之道。若以不然,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潔廉,男女之無别者,鬼神之。民之淫暴寇亂盗賊,以兵刃毒藥水火,退無罪人乎道路,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,有鬼神現之。是以吏治官府,不敢不潔廉,善不敢不賞,暴不敢不罪。民之淫暴寇亂盗賊,以兵刃毒藥水火,退無罪人乎[00281]道路,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,由此止。是以莫放幽間,擬乎鬼神之明顯。明有一人,畏上誅罰,是以天下治。故鬼神之明,不可幽間、廣澤、山林、深谷,鬼神之明必知之。鬼神之罰,不可富貴衆強,勇力強武,堅甲利兵,鬼神之罰必勝之。若以不然,昔者夏王桀,貴天,富有天下,上詬天侮鬼,下殃傲天下之萬民,祥上帝,伐元山,帝行,故於此乎。天乃使湯至[00282]明罰焉。湯以車九兩,鳥陣雁行,湯乘贊,犯遂下衆,人之𧎸?遂,王乎禽推哆。戲。故昔夏王桀貴天,富有天下,有勇之推哆、戲,主别兕虎,指畫殺人,人民之衆兆億,侯盈厥澤,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。此吾所謂鬼神之罰,不可富貴衆強、勇力強武、堅甲利兵者,此。且不惟此然,昔者殷王紂,貴天,富有天下,上詬天侮鬼,下殃傲天下之[00283]萬民,播棄黎老,賊誅孩,楚毒無罪,刳剔孕婦,庶舊鰥寡,號咷無告。故於此乎,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。武王以擇車百兩,虎賁之卒四百人,先庶國節,窺戎,與殷人戰乎牧之野,王乎禽費中、惡來,衆畔百走,武王逐奔入宮。萬年梓株,折紂而繫之赤環,載之白旗,以天下諸侯僇。故昔者殷王紂貴天,富有天下,有勇力之人費中、惡來、崇侯虎,指寡殺[00284]人,人民之衆兆億,侯盈厥澤,陵然,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。此吾所謂鬼神之罰,不可富貴衆強、力勇強武、堅甲利兵者,此。且禽艾之道之曰:「得璣無,㓕宗無。」則此言鬼神之所賞,無,必賞之;鬼神以所罰,無,必罰之。今執無鬼者曰:意不忠親之利,而害孝乎?墨曰:古之今之鬼,非他,有天鬼,亦有山水鬼神者,亦有人死而鬼者。今[00285]有先其父死,弟先其兄死者矣。意雖使然,然而天下之陳物曰「先生者先死。若是,則先死者非父則母,非兄而姒。今潔酒醴粢盛,以敬慎祭祀,若使鬼神,請有,是,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,豈非厚利哉?若使鬼神請亡,是乃費其所酒醴粢盛之財耳。自夫費之,特注之污壑而棄之。内者宗族,外者鄉里,皆得如具飲食之。雖使鬼神請亡,此猶可[00286]以合驩聚衆,取親於鄉里。今執無鬼者言曰:鬼神者固請無有,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。吾非乃今愛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乎?其所得者,臣將何哉?此上逆聖王之,内逆民人孝之行,而上士於天下,此非所以上士道。是故。墨曰:今吾祭祀,非直注之污壑而棄之,上以交鬼之福,下以合驩聚衆,取親乎鄉里。若神有,則是得吾[00287]父母弟兄而食之,則此豈非天下利哉?是故墨曰:「今天下之王公人士君,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當若鬼神之有,將不可不尊明,聖王之道。
非樂上第十
墨言曰:仁之者,必務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將以法乎天下,利人乎,即,[00288]不利人乎,即止。且夫仁者之天下度,非其目之所美,耳之所樂,口之所甘,身體之所安,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,仁者弗。是故墨之所以非樂者,非以鍾、鳴鼓,琴瑟、竽笙之聲以不樂,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不美,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不甘,非以高臺厚榭邃野之居以不安。雖身知其安,口知其甘,目知其美,[00289]耳知其樂,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,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。是故墨曰:樂非。今王公人雖無造樂,器以乎國家,非直掊潦水折壤坦而之,將必厚措斂乎萬民,以鍾鳴鼓、琴瑟竽笙之聲。譬之若聖王之舟車,即我弗敢非。古者聖王亦甞厚措斂乎萬民,以舟車,既巳成矣,曰:吾將惡許用之?曰:舟用之水,車用之陸,君[00290]息其足焉。人休其肩背焉。」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,不敢以慼恨者,何?以其反中民之利。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,即我弗敢非。然則當用樂器。民有患:饑者不得食,寒者不得衣,勞者不得息,者民之巨患。然即當之撞巨鍾,擊鳴鼓,彈琴瑟,吹竽笙而揚干戚,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?即我以未必然。意舍此。今有國即攻[00291]國,有家即伐家,強刼弱,衆暴寡,詐欺愚,貴傲賤,寇亂盗賊並興,不可禁止。然即當之撞巨鍾,擊鳴鼓,彈琴瑟,吹竽笙而揚干戚,天下之亂,將安可得而治與?即我未必然。是故墨曰:姑甞厚措斂乎萬民,以鍾、鳴鼓、琴瑟、竽笙之聲,以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而無𥙷?。是故墨曰:樂非。今王公人,惟毋處高臺厚榭之[00292]上而視之,鍾猶是延鼎,弗撞擊,將何樂得焉哉?其說將必撞擊之。惟勿撞擊,將必不使老與遲者。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,股肱不畢強,聲不和調,明不轉朴。將必使當年,因其耳目之聰明,股肱之畢強,聲之和調,眉之轉朴,使丈夫之,廢夫耕稼樹藝之時;使婦人之,廢婦人紡績織紝之。今王公人惟毋樂,虧奪民衣食之時,以拊樂如此多。[00293]是故墨曰:樂非。今鍾、鳴鼓,琴瑟、竽笙之聲既巳具矣,人鏽然奏而獨聽之,將何樂得焉哉?其說將必與賤人,不與君。聽之,廢君聽治;與賤人聽之,廢賤人之,從。今王公人惟毋樂,虧奪民之衣食之財,以拊樂如此多。是故墨曰:樂非。昔者齊康公興樂萬,萬人不可衣短褐,不可食糠糟,曰:食飲不美,面目顔色不足視;[00294]衣服不美,身體從容醜羸,不足觀。是以食必粱肉,衣必文繡。此掌不從乎衣食之財,而掌食乎人者。是故墨曰:今王公人,惟無虧奪民衣食之財,以拊樂如此多。是故墨曰:樂非。今人固與禽獸、麋鹿、蜚鳥、貞蟲異者。今之禽獸、麋鹿、蜚鳥、貞蟲,因其羽毛以衣裘,因其蹄蚤以絝屨。因其水草以飲食。故唯使雄不耕稼樹[00295]藝。雌亦不紡績織,紝。衣食之財固巳具矣。今人與此異者。賴其力者主。不賴其力者不主。君不強聽治。即刑政亂。賤人不強從。即財用不足。今天下之士君,以吾言不然。然即姑甞數天下分,而觀樂之害。王公人蚤朝晏退,聽獄治政,此其分。士君竭股肱之力,亶其思慮之智,内治官府,外收斂關市、山林、澤梁之利,以實倉廪府庫,此其[00296]分。農夫蚤出暮入,耕稼樹藝,多聚升粟,此其分。婦人夙興夜寐,紡績織,紝,多治麻絲葛緒,細布,縿,此其分。今惟毋在乎王公人說樂而聽之,即必不能蚤朝晏退,聽獄治政,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。今惟毋在乎士君說樂而聽之,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,亶其思慮之智,内治官府,外收斂關市、山林、澤梁之利,以實倉廪府庫,是故倉廪府[00297]庫,不實。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,即必不能蚤出暮入,耕稼樹藝,多聚,升粟,不足。今惟毋在乎婦人說樂而聽之,即不必夙興夜寐,紡績織紝,多治麻絲葛緒細布,縿。是故布縿不興,曰:孰人之聽治,而廢國家之從?曰:樂。是故墨曰:樂非。何以知其然?曰:先王之,湯之官刑有之,曰:「其桓舞于宫,是謂巫風。其刑,君出絲衛,人[00298]否,似伯黃徑。乃言曰:嗚呼!舞佯佯,黃言孔章。上帝弗常,九有以亡。上帝不順,降之日𦍙?,其家必懷喪,察九有之所以亡者,徒從飾樂。於武觀曰:啓乃淫溢康樂,野于飲食,將將銘莧磬以力,湛濁于酒,渝食于野,萬舞翼翼,章聞于,天用弗式。故上者天鬼弗戒,下者萬民弗利。是故墨曰:今天下士君,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,當在樂之[00299]物,將不可不禁而止。
墨卷之八終[00300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