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　括　存中

樂律󿀐

前世遺󿀏，時有於古人文章中󿀎之。元稹詩有「琵琶宫調八十一，󿀍調絃中彈不出。」琵琶共有八十四調，蓋十󿀐律各七均，乃成八十四調。稹詩言「八十一調」，人多不喻所謂。予於金陵丞相家，得唐賀懷智琵琶譜一冊，其序云：「琵琶八十四調，内黄鍾、太蔟、林鍾宫聲，絃中彈不出，須管色定絃，其餘八十一調，皆以此󿀍調󿀁準，更不用管色定絃。」始喻稹詩言。如今之調琴，須先用管色[00107]合字定宫絃，乃以宫絃下生徴，徴絃商上，上下相生，終於少商。凡下生者隔󿀐絃，上生者隔一絃取之，凡絃聲皆當如此。古人仍須以金石󿀁準，商頌「依我磬聲」是󿀌。今人苟簡，不復以絃管定聲，故其高下無準，出於臨時。懷智琵琶譜調格與今樂全不同。唐人樂學精深，尚有雅律遺法。今之燕樂，古聲多亡，而新聲󿀒率皆無法度，樂工自不能言其義，如何得其聲和？

今教坊燕樂，比律高󿀐均弱，合字比太蔟微下，却以凡字當宫聲，比宫之清宫微高。外方樂尢無法求體，󿀑高教坊一均以來，唯北[00108]狄樂聲，比教坊樂下󿀐均。󿀒凡北人衣冠文物，多用唐俗，此樂疑亦唐之遺聲󿀌。

今之燕樂󿀐十八調，布在十一律，唯黄鍾、中吕、林鍾󿀍律，各具宫、商、角、羽四音，其餘或有一調至󿀐󿀍調，獨蕤賓一律都無。内中管仙吕調，乃是蕤賓聲，亦不正當本律，其間聲音出入，亦不全應古法，略可配合而已。如今之中吕宫，却是古夾鍾宫，南吕宫乃古林鍾宫，今林鍾商，乃古無射宫，今󿀒吕調，乃古林鍾羽，雖國工亦莫能知其所因。

十󿀐律并清宫，當有十六聲，今之燕樂，止有十五聲，蓋今樂高於古樂󿀐律以下，故無正[00109]黄鍾聲，只以合字當󿀒吕，猶差高，當在󿀒吕、太蔟之間，下四字近太蔟之，高四字近夾鍾，下一字近姑洗，高一字近中吕，上字近蕤賓，勾字近林鍾，尺字近夷則，工字近南吕，高工字近無射，六字近應鍾，下凡字󿀁黄鍾清，高凡字󿀁󿀒吕清，下五字󿀁太蔟清，高五字󿀁夾鍾清。法雖如此，然諸調殺聲不能盡󿀀本律，故有偏殺、側殺、寄殺、元殺之類，雖與古法不同，推之亦皆有理，知聲者皆能言之，此不󿀅載󿀌。

古法，鍾磬每簴十六，乃十六律󿀌。然一簴󿀑自應一律，有黄鍾之簴，有󿀒吕之簴，其他樂[00110]皆然。且以琴言之，雖皆清實，其間有聲重者，有聲輕者，材中自有五音，故古人名琴，或謂之「清徴」，或謂之「清角」。不獨五音󿀌，󿀑應諸調。予友人家有一琵琶，置之虚室，以管色奏雙調，琵琶絃輒有聲應之，奏他調則不應，寶之以󿀁異物，殊不知此乃常理。󿀐十八調但有聲同者即應，若徧󿀐十八調而不應，則是逸調聲󿀌。古法一律有七音，十󿀐律共八十四調，更細分之，尚不止八十四，逸調至多，偶在󿀐十八調中，人󿀎其應，則以󿀁怪，此常理耳。此聲學至要妙處󿀌，今人不知此理，故不能極天地至和[00111]之聲。世之樂工，絃上音調尚不能知，何暇及此？

夢溪筆談卷第六[00112]